秦玉桐依言,费力地将牛仔裤的裤腿往上卷。可脚踝肿得太厉害,裤子又紧,根本卷不上去。
她正窘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裤脚,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地用力往上一撕——
“刺啦”一声脆响,昂贵的丹宁布料应声而裂。
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医生终于抬了抬眼,看了顾廷邺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开始检查她的伤处。他的手指用力按下去,试探骨头的位置。
“嘶……”秦玉桐倒抽一口凉气,痛得眼前发黑,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顾廷邺就站在一旁,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医生在她那已经青紫一片的脚踝上按来按去。
“骨头没事,韧带撕裂。”医生下了结论,“我给你正一下位,然后上药包扎。会有点疼,忍着。”
秦玉桐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可那阵预想中的剧痛袭来时,她还是没忍住,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洇湿了口罩的边缘。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把那即将冲出喉咙的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
整个过程,顾廷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她疼得最厉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挣扎。
上药的过程更是种煎熬。冰凉刺骨的药酒,浇在红肿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
秦玉桐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却始终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腾出一只还在发颤的手,摸出手机。
“喂……”声音沙哑得厉害。
“桐桐姐!你跑哪儿去了啊?!”浅浅的声音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外面下那么大雨,你一个人能去哪儿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
眼泪一颗一颗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下来。没有声音,只是无声地掉着,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砸在手背上,溅开一小片湿痕。
“我……我没事。”她想说得轻松一点,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还说没事!你都哭了!”浅浅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桐桐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真的……”秦玉桐还想嘴硬,可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狼狈地别过脸去,不想让身旁那个男人看到自己此刻的丑态。
委屈,后怕,疼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不是那个在镜头前无懈可击的戛纳影后,不是那个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的秦玉桐。她只是一个会害怕,会疼,会需要人担心的普通女孩。
顾廷邺的视线落在了她那不住颤抖的肩膀上。
他看着她侧着脸,对着手机,一边说着“没事”,一边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得根本止不住。眼泪顺着她光洁的下颌线滑落,滴进她深色的衣领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微微蹙起了眉。
不过是崴了脚。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伤,连哼一声都显得多余。
有什么可哭的?
娇气。
这是顾廷邺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