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派船娘给客人摇橹,钟管事指派之后便不会在理,可今日一回来,褚朝云本能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三名管事都在船上。
船娘们也没一个回暗仓去的,哪怕风再冷,他们也都围在船角一侧,有些焦灼地用眼望着褚朝云。
褚朝云轻微皱了下眉,下意识抬头往雅间瞄去。
果不其然,三层的船栏那,春叶、蕙娘还有褚惜兰,一个个都捏着帕子紧张的盯着她看。
也就是顾忌着管事在下方站着,所以才没敢发出什么声音。
其实褚朝云也明白过来了,大概是东码头的看守回来报信,怀疑她有想要逃跑的念头,赵大这才警惕地上了船来,打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讨厌。
褚朝云藏进袖口里的手指紧紧捏起,强压下心底的愠怒,然后故作不知的看向客人,“老爷今个吹了冷风,回去喝些姜汤暖一暖吧。”
她一转身,直接背对向几名管事。
身后的李婆子和赵大互看一眼,因着客人还在,便先忍着没有发作。
船上氛围剑拔弩张,只表面看着风平浪静。
此刻不只楼上的三位姑娘,就连犯了眼疾的刁氏,还有徐香荷,一听到动静也着急的跑出来看情况。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褚朝云非要挨一顿鞭子不可。
尤其是李婆子,老刁妇总算捉到了褚朝云的小脚,这会儿正幸灾乐祸。
早在守在东码头的看守回来通报那刻,李婆子就兴奋的嚷嚷开了,“我早就看出她是个不安分的,偏你还看得上她,即便她最后没敢真逃,这一顿教训也是要给的,否则岂不反了天去!”
钟管事闻言,冷淡地往远处站了站。
她一直很反感李婆子身上的气味,这刁妇整日里穿的花枝招展,脂粉涂的比城墙都厚,但再怎么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了那一身令人作呕的味道。
李婆子这话自然是为了噎她。
两人的关系本就不是真那般好,不过是因着钟管事气焰嚣张,李婆子又碍着一些情形不敢得罪人罢了。
这下抓到由头,李婆子自然想连打带消,好好压一压钟管事的气势。
老刁妇虽上蹿下跳的欢腾,可钟管事却只是淡淡一句:“具体缘由,也要等褚朝云回来了再说!”
现在人回来了。
褚朝云一下子就成了整条花船的焦点。
褚朝云细心的嘱咐客人,那老爷显然也不是个眼瞎的,再者说,今个要去东码头是他决定的,小船娘只是听他差遣而已。
老爷思虑一瞬,忽的从衣襟的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
一锭白银明晃晃的,看的李婆子直想抢过来用牙咬两下。
褚朝云还是第一次见到银子长什么样,以前在网上见到的图片不算,银店里的银首饰也不能算。
女子眼中透着惊异,虽说目光也一错不错地落在那银锭子上,但并没伸手去接。
老爷抬抬手,示意她拿着。
然后便笑道:“你摇橹技术不错,又知细心照料客人,我本就身子不好,尤其饿不得。若非你带我去东码头买了吃食,这次回去恐怕真要风寒了。”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明年春日我过来时,你若还在,我还点你陪同。”
老爷将银锭子按在她手中,没再说什么,迈步下了船去。
褚朝云整个愣住了。
手心里的银锭子冰冰凉凉,尤其是被风一吹,沾染皮肤的地方就更凉了。
不过她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意,心里甚至比喝了那名贵的茶水还要热乎。
老天!
她竟然得到打赏了!!
老天!!
这可是银子,是银子啊!!!
褚朝云简直高兴疯了。
客人这突如其来的打赏——
不仅楼上褚惜兰三人,连带楼下刁氏二人,大家看的目瞪口呆的同时,也全都痛痛快快出了口气。
赵大心中虽也不爽,但确实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捏紧手中的鞭子,冷哼一声回了码头。
反观在场众人,李婆子是最难受的。
好好地机会没能动得了手不说,还平白叫褚朝云得了一通赏赐。
李婆子闹心的胃里都烧起来,心中恶毒的怒骂褚朝云一万遍:“小贱人小贱人小贱人!!!”
骂完,便眼红着走上来,伸手想抢褚朝云的银子。
褚朝云机灵一躲,故作惊讶道:“李管事,您怎么了?手抽筋了吗??”
话毕,远处的钟管事这次没能忍住,“噗”的笑出一声,不过很快,妇人的脸子又放下来,重新恢复冷漠。
众目睽睽,李婆子再怎么样也不敢真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