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纵横之力席卷而至,将李钧的身体凌空抓起。
“跪下!”
庞然巨力从四面挤压而来,满城位业在此刻尽压于一人之身。
李钧的身躯缓缓下沉,浑身骨裂声响连成一片。
“跪下!”
怒喝声来自满城鹰犬走狗,来自两京一十三省的朱家位业,来自持矛屹立的参天巨神,滚滚汇聚,响彻天地!
“袍哥人家,怎么能拉稀摆带?”
“三尺微躯生天地,何敢退却半毫厘。李钧,风雨盛处,肝胆照雪!”
“李钧,走你想走的路,杀你想杀的人!”
“钧哥,道武何曾跪着生?”
“李爷,站起来。”
“李钧,站起来!” 就在李钧双腿将要弯折的刹那,声声呼唤突然响起。
赵鼎、燕八荒、苏策、陈乞生、邹四九、袁明妃,不见人影出现,仿佛都是从李钧心底泛起的回响。
可朱彝焰竟也将这些声音听得清楚,骇然四顾,周围明明是漆黑的夜色,可他却看见无数火光纷纷亮起,在他的位业之中已成燎原之势。
“老子原以为独行序二的仪轨就是‘革君’,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部杀光。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想错了。”
在毫无希望的死境之中奋起反击,至死不退半步。
朱彝焰循声低头,一双瞳孔骤然紧缩,颤抖不止。
“原来从头到尾,武序的仪轨不过只是两个字,反抗。”
咚!
被压弯的脊背寸寸拔起,骨骼的爆响竟如同锈蚀的铜锁被直接扯断,又像是一扇紧闭的大门被径直踹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蔓延开来,明明身处在纵横位业之中,可朱彝焰此刻竟感觉仿佛孤身一人,身前咫尺便是浑身染血的武夫。
基因在体内惊恐嘶吼,朱彝焰本能飞退,七窍鲜血横流,血点溅在明黄的龙袍上格外刺眼。
铮!
一道圆形焰浪在地面炸开,青铜巨矛飞袭而来,声势宛如横天霹雳。
“你觉得武不如兵?那就再来试试。”
李钧缓缓抬起右手,血肉在白骨间飞速生长,顷刻间便恢复原状。
一个手指抬起,与矛尖相撞!
轰!
巨矛寸寸碎裂,化为漫天飞灰。
“瞒天。”
李钧轻声自语。
下一刻,他的身影瞬间在笼罩整座金陵城的位业之中彻底消失。
一众失去了目标的纵横序执旗人目露茫然,惊慌失措。
“克敌。”
无边威势碾压而下,轻而易举便碾碎了他们的生机。
“锋劲。”
话音落地,青铜巨神四肢瞬间被切断,锋劲交织成域,将朱平煦一身械骨斩成碎片,犹如凌迟。
“崩势。”
堆积如山的械体碎片中,一颗宛如黄金浇筑的心脏急速震颤。
在最后一声绝望至极的凄厉吼声中,炸碎成漫天血水。
“江山位业,匹夫一怒。”
朱彝焰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我朱家千年纵横,怎么可能不如你”
嘶吼未绝,拳影已至。
心怀雄图伟业的万疆君主,消散在旧都上空的风中。
院落的大门‘吱呀’被推开,走入的人影站在那棵枯树前。
“结束了?”
“就这么相信我一定能赢?”
“当然。”
“真没有后手?”
“也有。你如果输了,老夫会进入黄梁,和他朱家位业再拼一场。”
老人笑道:“不过现在看来,我这口气终于可以咽下去了。”
“既然进黄梁能活,为什么一定要咽气?”
“我必须死。以前老夫就曾担忧自己会留恋不舍,所以需要你来持这把刀。不过死到临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李钧闻言笑了笑:“张老头,你确实不擅长数艺。”
“老夫说过很多次,可就是没人愿意相信。”
四目相对,竟同时默然无语。
“为什么会帮我?”
良久之后,张峰岳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
“因为我能懂你。”
李钧席地坐下,不让老人继续抬起目光。
“什么时候看明白的?”
“从你问我想当神,还是想当人的时候。”
“你相信我?”
“因为我能杀了你。”
出乎意料的回答,却引得老人开怀大笑。
“你这个莽夫。”
张峰岳目光一黯:“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或许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还有很多人活着。”
李钧问道:“你留下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世道就走了,谁来收拾这副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