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同样默然。
公孙宴小声劝她:“客气点,那些都是长辈……”
九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混账, 居然敢忤逆朕!朕要废黜你的王爵,你现在不是亲王了!”
公孙宴:“……”
那位账房太太瞧着她,又是好笑, 又是无奈, 还有点钦佩:“真是年轻人啊……”
九九旁若无人,扭头看向京兆府内,气出丹田,一声断喝:“京兆尹何在?!”
头顶秃成一个镜面的京兆尹几乎是瑟瑟发抖地走出来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九九瞧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得怒从心生:“王八蛋,我看你不顺眼好久了!你怎么当京兆尹的?!”
“街上有那么多当小偷的孩子, 你瞎了聋了, 看不见, 听不见?!”
“牢里有那么多被差役勒索, 抓进去的无辜之人, 你难道没有丝毫耳闻?!”
“你手底下的耆长盘剥勒索,网织罪名,陷害一个可怜妇人,这难道是第一回?!”
她指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高楼, 恨不能跳起来骂他:“东都城里什么都少,就是人多!干不了就别干,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京兆尹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反抗。
他原先以为那对男女当中,男的那个就够嚣张够可恶的了,万万没想到,女的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会儿连紫衣学士都废了两个,还会怕再废一个区区京兆尹吗?
当下只低着头瑟瑟发抖,低眉顺眼,一个劲儿地附和:“是是是,娘子说的都对……”
九九毫不买账,冷笑一声:“对个头啊对,现在知道说对,早干什么去了?!”
又叫他:“去把这个月的工作日志拿过来我看看!”
京兆尹:“……”
京兆尹简直要哭了:“什么是工作日志……”
九九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废物!”
而后她果断看向领头的那位紫衣学士,说:“要打的话,现在就打,不打的话,就去走个流程,我要官复原职,做京兆少尹——不!”
九九自己给自己升了个职:“我要做京兆尹!”
领头的紫衣学士:“……”
他忍不住说:“九九小娘子,别太过火了。你杀了两位中朝学士,这笔账还没有跟你们两个算呢。”
九九冷笑一声:“所以要打吗?”
有位紫衣学士轻轻说:“小娘子,你不顾惜自己,难道也不顾惜自己的同伴吗?”
这个“同伴”说的显然不是公孙宴,而是一直没有进入战局的卢梦卿。
“我比你更了解的我的同伴,他们当中没有贪生畏死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用这种话来恫吓我。”
九九头也没回,便说:“如果他们当中有人死在这里,那我一定也会死在这里的,志同道合,共赴黄泉,不也很有意思?”
两边微妙地僵持住了。
这时候,忽然间来了叫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第三方的人。
是个年轻人,蔫眉耷眼的,眼皮垂着,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
他走过来,看看紫衣学士们,再看看南派的两位客人,最后看看九九这边的三个人和其余的围观群众,有气无力地说:“好热闹啊,真羡慕你们一天天地这么有精神,好适合上班啊。”
卢梦卿站在京兆府门前的台阶那儿远远瞧了他一眼,起初也没在意,忽的想到什么,不由得讶异起来,又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来客。
领头的那位紫衣学士深觉事态发展至此,愈发复杂了。
他微微蹙眉,喟叹般叫了声:“天禄……”
卢梦卿听见了,同时飞速地反应过来。
“天禄”本身就是辟邪、麒麟乃至于貔貅这三种神兽都可以通用的别称。
对照心里边影影绰绰地那道影子,他霎时间福至心灵:“车貔貅?!”
那年轻人讶异地看过来,问:“我们认识?”
他眼皮抬起来一点,打量卢梦卿几眼,而后摇头:“不,我们没见过。还有,我现在也不姓‘车’,我姓‘林’。”
九九听得似懂非懂,问卢梦卿:“他也是跟我们同行的人吗?”
公孙宴在旁,微微摇头:“不,他不是。”
他告诉九九:“这位是神兽貔貅,也是跟随高皇帝征战天下,而后为皇朝效力的神兽之一。”
九九吃了一惊:“哎?!”
林貔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后伸手指了指她:“我真讨厌你!”
他说:“你怎么天南海北地四处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