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啊!郦羽!快把手给我!”
直到对方一声大吼,郦羽这才如梦初醒。他怔怔地望着上面那张脸,发现确确实实是姜慎后,心里那根弦终于绷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
“姜慎、姜慎!”
他哭着叫他的名字。
姜慎却见他抓着藤蔓摇摇欲坠,难得冲他骂骂咧咧了一次,“要哭就上来哭!没多远的,现在赶紧把手给我!”
郦羽一边抽噎着,一边向上有气无力地划了下胳膊,却只碰到了姜慎的指尖。
“……我爬不动了。”
“你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郦羽还在底下泣不成声道:“阿慎,是我不好…我不该辜负你的……”
“你能不能上来再说这些?”
姜慎实在看不下去了,竟自己抓着峭壁边缘慢慢爬了下来,来到郦羽的身侧。
“你抓紧我,我托……”
他话还没说完,郦羽已经搂着他脖子靠过来了。要不是左手抓的这块岩石够深够结实,他差点就被他撞掉了下去。
二人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终于来到地面时,姜慎背着他,找了棵阴凉的大树靠了下来,郦羽发现阿花居然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郦羽觉得自己手脚应该已经废了。他无力地倒在同样躺着一动不动的姜慎的胸口,用一侧耳朵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
听了半天,他望着还在喘着大气的姜慎。
郦羽这才有所警觉,立刻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你不是来杀我的?”
姜慎艰难地滚动着喉结,“……我要是想杀你,刚刚早就一脚把你踹下去了。”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离开猎场时,见你马车还停在那边,就知道你还没有走。阿花却有些躁动不安,一直想往林子里跑。她是最喜欢你的,一定是你的气味留在那边。她不肯走,我只好跟着她进了林子。”
姜慎从怀中摸出一块绣着鸳鸯的锦帕。
“最开始就是这玩意,然后就见你那小侍倒在地上,他脑袋中了一箭,已经……没救了。我就知道你也一定遇了险。还好有阿花,是她带我找到……”
一想到梧枝,还不等他话说完,郦羽的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他扑进姜慎怀中,把脸埋进姜慎的脖颈里。
姜慎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幸好现在是荒郊野岭。
他无奈道:“小羽,我知道你伤心。你现在这样哭可以,但日后进了晋王府,做了王妃,可就不能在他人面前这样哭了。明白吗?”
但郦羽这次的哭和先前又完全不同,他哭得悄无声息,只剩身体时不时抽泣一下。
良久,他才抬起脸。
“……我不嫁。”
“什么?”
“我不要当什么王妃,我不要嫁给姜忱。”
喊了快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转性?姜慎听了他这话,更加严肃起来。
他抱着郦羽缓缓起身。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是谁要杀你?”
郦羽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
“你说……姜忱跟外族人勾结?”
郦羽点点头,“除了他,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晋王吗?除非……”
“除非有人假扮他。”
姜慎接过郦羽的话。
“不过他昨晚的确……怪怪的。准备回去见,我见他跟一个不认识的宫人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突然就不见了。他也是,他的车还在猎场那呢。”
“虽然他没直接看到我的脸,但他也认识梧枝,梧枝死在了那儿……阿慎,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当王妃!他会杀了我的!可是这样……这样的话我祖父会不会有危险?”
姜慎沉思了片刻,摇头。
“我看就算是他,也不会这么直接对你和郦太傅下手的。你一夜未归,郦太傅一定急坏了,现在恐怕也正在满山找人呢。”
“那我也不想回去,昨天……”郦羽呜咽道,“昨天那些事…你都看到了。我…现在很讨厌他。”
听到郦羽一说“讨厌”二字,姜慎不禁笑道:“噢?终于意识到本殿下说的才是对的吗?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小子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其实他一肚子的坏水。郦公子,你就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你说得对。”
郦羽低眉顺眼。
他突然如此弄巧呈乖,姜慎十分不习惯。
突然这样,还是挺吓人的……但郦羽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想嫁他。”
姜慎笑着轻声道:“好,你不想嫁,那就不嫁。你可是郦太傅的孙子,十八岁就中榜的探花郎。他一个小小的晋王算什么?”
直至此时,郦羽才感觉以前的六殿下终于回来了。他再也不想看到昨天那个冷面把手串踩在地上的姜慎……想到手串,郦羽又捋起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