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世界
皇后赫连琬宁,换穿一身洁白布衣,赤着双足跪在华显宫门口。终于望见拓跋焘的车驾,她挪了挪发麻的双腿,心中万千慨叹,纠葛如缕,在凝望着自己的夫君下辇车之后,深深地磕下头去:“妾在等候陛下!”
拓跋焘好像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缓声道:“皇后这是做什么?”
赫连琬宁捧出身边放着的皇后册宝:“妾请求陛下废妾皇后之位,容妾到城中伽蓝庙宇中,为陛下祈福,以度过残年。”说着,已经潸然泪下。
拓跋焘亲自上前挽起赫连琬宁,嗔怪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朕心有天下,还容不得一个你么?放心!”他凝眸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子:他当年从统万城中把她劫掠来,赫连昌仓皇奔逃,在战后才修书过来,口称愿意把妹妹奉给他。她是他俘获的最高档次的战利品,按照鲜卑族的传统,他让她试着手铸金人,而一举成功。臣民们都认为那是天意,天意决定赫连琬宁是大魏的皇后。那么,天意不可违。
拓跋焘道:“你五弟背叛父兄,扰朕的边疆,朕自然要法办他。你三兄……既然已经和朕的妹妹结缡,就算了吧。你更是朕的皇后,天意如此,不必多忧虑了。”
皇后总算放下了一点心——值此乱世,人命如草,纵使是皇后也不例外。她那点卑微的小心思,无外乎期望有尊严地活下来,得到夫君这一句话,心里倒也欣慰他算是个堂堂丈夫。
拓跋焘对她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后宫有个人占据着皇后的位置,帮他打理好家事,温婉顺从地做妻子,其他的需求,自然有其他嫔妃可以满足他:爱美色,爱娇俏,爱解语,爱知音……都有这样的女子可供自己选择。而且,还有谢兰修,几乎集他所有的喜好于一身,有这样一个爱妾,他也心满意足了。
想着谢兰修的娇俏双目和莺声燕语,才从沙场回来的拓跋焘就有些绮思大动,情意绵绵,又敷衍了皇后两句,检视了朝中来往的文件,伸了伸懒腰对宗爱道:“还是去飞灵宫。天气热,叫备些乳饼和馎饦,炙羊肉少放些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