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秦妙姝就一阵害臊,当时秦长华也在。她一个十六岁的,写出的字,诵出的文章还不如一个九岁的孩童。
怎么个丢人法?裴太后问。
秦妙姝叹气:还不是小时候贪玩
她小声道:您为什么不催我习字读书呢?
裴太后听了这话头更痛了,没忍住轻捏女儿手臂内侧的软肉:
你忘了吗,阿娘催过你多少回,你自个不愿学的。皇家不比寻常人家,女子也是要读书的,你那时同我顶嘴,说是自个过得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孩童,气得哀家头风都犯了。
这话确实像是她能说出的,秦妙姝惭愧垂首,轻晃母亲的小臂:姝儿忘了嘛~
裴音怜瞧着女儿,眼前的场景与从前重合了。
面颊还带着婴儿肥的秦妙姝那时只及她腰高,那么小一个,要被逼着学礼仪,学习字。
庆熙帝虽然有了儿子便不管女儿了,但还是看不惯孩子一味贪玩,过闲适安逸的日子,硬是将公主们上学堂的时辰提早了。
冬日时,天还是黑的,她的姝儿便要被叫起来梳洗。那么小一个孩子,眼睛肿得睁不开,嘴里还在念着什么之乎者也,边睡边背,背到最后满嘴胡话。
皇帝要今日要亲自检查皇嗣的功课,裴太后怕她出糗,也怕皇帝迁怒,狠心打醒了女儿。
窄小的竹板表面抽在女儿手心,实则打在她的心上。委屈的秦妙姝哇哇大哭,抽泣着问她:阿娘,我为何就不能摸鱼上树呢,我为何就要背这些呢?
裴音怜抱紧了女儿,满脸泪痕。那时的她们没有办法,只能一味迎合皇帝的喜好和要求,以求在这深宫中安稳活下去。
她不想回忆过去的苦楚,深吸气,同秦妙姝聊起了今日的事:
你皇姊为何要问你学问呢,说来这还是头回。
顺道问的吧。秦妙姝说,她在和惠明说话,我刚好去请安,便一并问了。
惠明裴太后念着这个封号。
她是已故鲁平王的女儿。秦妙姝提醒母亲,小小的,眼睛同皇姊很像那个,今年才九岁。
惠明的母亲亦出自金陵江氏。裴太后将冰盆拉近了些,替女儿打扇,金陵江家女,容貌和才学都是上等的。
她们的眼睛都生得很好看。秦妙姝赞道,皇姊不爱笑,爱带凶一点的妆面,平时也冷冷的,若是笑了那双眼睛该有多好看啊!
提起这双眼睛,裴太后有些怔神。
先皇后的那双眼睛也是及好看的,低垂时满是慈悲,似是对这世间万物都饱含着怜惜。
是啊。裴音怜应声,语调落寞。
妙姝心思细腻,觉察出母亲的落寞后便问起了别的。
您猜皇姊叫我背的是什么?
是《战国策》,卫鞅亡魏入秦!
卫鞅亡魏入秦,孝公以为相,封之于商,号曰商君。
御书房内书声朗朗,秦妙姝走后,秦长华还留在宣室殿背书。
秦玅观一直在批折,纠错时头也没抬,秦长华慌乱改口,背了个更离谱的句子。
臣太重则国危,左右太亲则身危。今商君为秦王妇儿法
停。秦玅观抬眸,觉得呼吸有些不太通畅了。
她道: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危。今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为主,大王更为臣也。
秦长华眨巴了两下眼睛,开始溜须拍马:陛下记忆超群,小臣佩服!
你背的第一句倒也不为错。秦玅观面容舒缓了些,端了茶盏拂沫,且将释意说来。
秦长华清了清嗓子,用脆脆的声音道:大臣太重了国家就危险了,大王和左右侍从太亲近了,自身就危险了。如今商君和大王是夫妻
茶盏啪一声盖上了。
秦玅观忍了又忍,终于将呛在喉头的茶水咽了下去。
是今秦妇人婴儿皆言商君之法,你瞧清了再背。
秦长华摸出书来瞧了眼,面颊红扑扑的:陛下,小臣瞧错了
你性子太急躁了,太过急躁反而容易坏事。秦玅观说,《战国策》要好好读,儒家的暂且可以放一放。
小萝卜头点头,连声道:小臣知道了,谢陛下教诲。
眼瞧着陛下还要再问,小萝卜头忙用眼神示意她,方姑姑已经在门边等了许久了。
秦玅观的视线迎了过去,方汀忙捧着密折迈步进去,喜气洋洋道:
陛下,唐总督来折了。
小萝卜头得救了,陛下叮嘱了她两句,便叫她回去了。
退至门边时,她回头,瞧见了陛下拆匣的动作陛下表面瞧着动作有条不紊,实则手上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姓唐,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不用想了,呈折这人定是那日和陛下面颊相贴的唐笙。
小萝卜头脚步轻快,嘴里哼着刚背过的书,转身出了殿门。
第107章
黄缎系得极紧, 秦玅观蜷指发力,桡骨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