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安乐言突然不确定了。
傅识沧被他拉得转头,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他轻轻握住安乐言的手:“嘘——她现在不认识我。”
他温和地笑笑,对女人说:“我们约的五点半,但是来早了一点。”
女人眼中露出了然的笑容:“我知道了,你们在院子里坐坐,玉婆婆现在还在待客,要等一等。”
“好。”傅识沧点头,带着一脸疑惑的安乐言走到竹楼前。
楼前的小院干干净净,摆着树根做的桌椅,女人端上来一套茶具,十分熟练地为两人泡茶。
“阿姨,我们自己来吧,”安乐言从女人手中拿过茶壶。
看到她和傅识沧之间的状态,他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是见多了喜欢独处的客人,女人不以为意,向两人微微鞠躬后便去了主楼后方,把空间留给他们。
傅识沧从安乐言手中接过茶壶,将浓郁醇厚的红茶倒入洁白的瓷杯,又将那一汪娇艳推到安乐言面前。
“尝尝,这是玉婆婆珍藏的特级滇红,外面很难喝到。”
安乐言好奇死了,可沧哥刚才的那个表情,万一说了什么,勾起他的伤心事怎么办?
他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端起那杯红茶,喝了一大口。
啊,好烫!
舌尖猛然刺痛,他含着一口烫茶,忍不住咳呛起来。
“快吐出来!”傅识沧哭笑不得地起身,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多大人了,喝茶不知道烫?”
安乐言顽强地把那口茶吞了下去,呼哧呼哧吸了好几口气,才止住咳。
“沧哥……”他被烫得眼泪汪汪,眼巴巴地望着傅识沧。
“好了好了,别装可怜,”傅识沧偏过头笑了好一会儿,等到安乐言都恼了,这才正了脸色,“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乐言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沧哥似乎真的不介意啊。
他终于把憋了好久的话问出口:“那个人,是方姨吗?”
“是,”傅识沧点头,“她的确是我妈妈。”
无需安乐言再问,他径直说了下去:“你也知道,我小时候遭遇车祸,其实那天原本应该是妈妈开车,但因为我病了,她便在后座照顾我,开车的人换成了爸爸。”
傅识沧垂着眼眸:“车祸发生的时候,妈妈趴在我身上护住了我,我昏迷了一个多月,而妈妈她直到半年后才醒来。醒来之后就不认识我了。”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我也想过各种方法,试图唤回她的记忆,但是……”
“没有成功吗?”安乐言的心揪了起来。
傅识沧看着安乐言。
一脸忧心的小ser凑得离自己越来越近,满眼都是难过。
他忍不住伸手在他后颈揉了两下:“不是,她其实记得一些事情,但不能提及那场车祸。只要她想起来一点,便会变得歇斯底里。而和那段痛苦回忆相关的,当然是被她保护而幸存下来的我。”
傅识沧苦笑一下:“她发病的时候很吓人,没办法,只能让她忘记‘我’的存在。我想,这是因为在她的内心里,始终不肯承认当年发生的一切,也对我有些隐隐的怨恨吧。”
原本拥有最为幸福的家庭,有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丈夫,有听话可爱的孩子,却在一夕之间,整个世界支离破碎。
也许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不得不陷入侥幸的漩涡。如果那天没有那么着急呢?如果那天是我开车呢?
傅识沧的脸色落寞,镜片里树荫浓郁,像是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沧哥,”安乐言轻轻握住他的手,“方姨她会好的。”
傅识沧抬起眼。
无数人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他从一开始的充满憧憬到现在的彻底放弃,中间也曾经历过许多挣扎,但这些,没必要让安乐言知道。
他温和地笑着点头:“嗯,会的。”
安乐言在心里叹了口气。
沧哥虽然点头,但他看得出来,他眼里根本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