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道:“他一共只和你讲了三句话?”
“还有一句。叫我别给任何人提他。”夥计回过神,喃喃说,“完了,我怎么就同你讲了……”
李寒宽慰地拍拍他肩,笑道:“他和我既是朋友,那我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你回去吧,今日之事守口如瓶,我便能保你的脑袋结结实实长在脖子上。”
夥计千恩万谢,下去前带上门。李寒坐在桌前沉思片刻,旋即埋头吃面。
夜间大雨倾盆。
李寒房中灯火已熄,毫无动静。
突然之间,一道极轻微的开窗声响起,在大雨掩盖下听不出丝毫声音。
紧接着似乎有什么被重重撞倒,砰地一声沉响后,房中响起低低一声惊呼。
门被陡然踢开。
一片漆黑里,榻边衣架倾倒,李寒面朝下栽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一双脚迅速迈到榻前,靴上泥泞,随行动有水迹溅在地上。
他忙伸手去摸李寒的脉象,在探知搏动正常的瞬间,被人紧紧反扣。
隆隆雷声中,李寒握紧他手腕抬起头。
那人轻易摆脱他的桎梏,抽身要走,却听李寒在身后道:“你今夜守在此处,说明我的行迹已然败露,定然有人前来截杀。”
他的语气很有把握,“你不会走。”
脚步一停。那人侧身看他。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自从我涉入并州案后,一直有一只手在背后引导。我怀疑过是卞秀京从中作怪、企图让我误判,但看最后的发展,这个人是把已知的真相和证据告诉了我。”
李寒看向他,“我在京中遭遇刺杀,被无名之人搭救;我一路不受阻碍,也必然有人暗中相护。既不愿现身,在下只能如此相邀。”
李寒迈上前一步,“尊驾隐藏身份必有不得已之处,相逼至此实为不义。但我需要更多、更直接的线索。”
“我来不及了。”
此话一出,李寒突然撩袍跪倒,定定看向他,“人命关天,请尊驾帮我一把。”
相对死寂,电闪雷鸣。
那人头戴斗笠,滴水帽檐遮住他的眼睛。但李寒知道,他一定在审视自己。他肯审视,就是要做某种决定。
这种人做了决定就不会反悔。
又一道闪电劈落。
一瞬雪光般的洁白里,李寒瞳孔放大,眼看那人摘下斗笠,五指往耳后一捉一掀,撕下一张陌生假面。
他抬起首,属于阮道生的脸被电光照亮,仍只一瞬之间。
李寒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徐徐移动,看清了他腰间的环首刀,又挪回他的脸上,肃声道:“你可以走了。”
阮道生瞭然道:“有条件。”
雷声轰鸣里,李寒点点头,“带我一块。”
第203章 六十真相
和李寒同行的感觉很新奇。
阮道生很少带累赘,从前他的同行者大多是影子中人,武力拔群;就算后来遇到秦灼,也被人坑了不少次,但不得不说,秦灼是个诡计多端但精明能干的盟友。至少秦灼善于自保,阮道生不用时时刻刻为他的安全提心吊胆。
但李寒不同。
手无缚鸡之力,怀有挽厦之心。
而且今时今日,这件事的确只有他能做到。
阮道生是个很少疑问的人。但一次夜宿时,篝火破晓般地旺,李寒正将并州案从头到尾默一遍,突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一抬头,竟是阮道生目光深深,火光只染了他一片衣角,夜色里他的神态很像野兽。
不一会,阮道生破天荒开口:“你是并州人?”
李寒摇头说:“我是幽州人。”
他像有所困顿,“幽州人,为什么管并州事?”
“我是大梁人,”李寒看向他,“并州是大梁的并州。”
阮道生微蹙眉头,目光仍钉在他身上,但似乎在想其他事情。
李寒观察他的神色,说:“你是并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