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新桐和宁荷则忙着清洗刚从集市买来的时蔬,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清甜爽口的萝卜、绿油油的韭菜、软嫩的豆腐一样样摆在簸箕里。
宁竹站在案板前剁蒜末,拿出装着各色调味料的罐子,帮忙调制蘸水。
封炎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情绪看着比方才好多了,宁竹也松了口气,给他找了个活计,坐在灶膛前看火。
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颊有了些血色。
天色渐暗时,季元武和季新承终于回来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遮不住的后背被打湿了大半,裤脚更是沾满了泥点子。
“快进来暖和暖和。”卞含秀连忙招呼道,从木架上取下两条帕子递过去,“正好暖锅也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饭。”
季元武接过毛巾,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胡茬上还沾着水汽。
“我今日路过了松哥儿的牙行,看这雨下得太大,就让他今日先别来了。”
毕竟这雨看着停不下来,没准要下一整夜。
宁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目光瞥过从进家门起就没开过口的季新承。
他面上已无半分情绪外露,只是让人担心他是在强行压抑着,情志郁结最伤身体。
恰巧季新承抬起头,两人的视线撞上,他朝宁竹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家中人看样子并不知道上午的事儿,季新承不欲让家人跟着担心,宁竹便也只装作不知道。
人到齐后便开始张罗开饭。
锅没有合适的炉子,索性就在灶房里煮好了直接端到堂厅。
卞含秀还特意煮了一份没放盐的给了平安。
肉片在清汤中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平安吃的头也不抬,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屋外雨声潺潺,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腾起白雾,满屋子都是鲜香的味道。
这一刻,什么童谣,什么预言,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宁竹想,就算明天天塌下来,至少今夜,他们还能围坐在一锅热腾腾的火锅前,享受片刻安宁。
饭后,季新桐给季元武倒了杯热茶,轻声问道:“阿爹今日试工还顺利吗?”
季元武捧着茶碗的手顿了顿,长叹一声:“店家挺满意我的手艺,让我明日拿着路引去给他瞧瞧。”
他们的口音跟壁州本地人还是有些区别,铁匠铺本就是被重点监管的地方,出入人员是要核查得仔细些。
可问题就是,他们本就是一路逃命而来的,哪里来的路引。
做工的事儿怕是要搁置了,他得找找有没有什么不需要核查路引的。
季新承直起身子:“给我看看真的路引,我应该能仿制出来——”
“不必了,今日我去宗府,宗明川给了我这个。”宁竹轻声打断,从袖中取出盖着朱印的户籍文书,“你们都在上头。”
屋内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向那张薄薄的纸片。
“太好了!”季新桐笑着说,“没有路引和户籍,我和阿娘走在路上都怕被人给抓了。”
那就是流民,能不害怕吗。
“宗大人真是个好人啊。”卞含秀用围裙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文书,珍惜地看了看,又抬头问道:“小竹今日去怎么样?”
宁竹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认了五个徒弟,年龄都和小荷差不多大。”
闻言,正在啃蜜饯的宁荷猛地抬起头,腮帮子还鼓鼓的:“我又有五个师弟师妹了吗!?”
阿姐好厉害!
她瞪圆的眼睛里闪着光,手里的蜜饯都忘了继续吃。
季新桐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手指轻轻点了点宁荷的鼻尖,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们算是记名弟子,你们是亲传弟子。”
“那毕竟是宗家的孩子,会不会不好管。”季元武倒是有些担心。
他想起从前铁匠铺东家的那个小少爷,每次来铺子里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不是好相与的人。
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应该都大差不差吧。
宁竹笑了笑:“今日看着都还挺听话,我有办法管束他们,放心吧,就把他们当普通人家的小孩就可以。”
卞含秀担忧地望向窗外:“可是我看这雨,万一明日还在下,你们上哪儿去练武?”
宁竹也跟着看向窗外。
雨点打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激起水花,墙上的藤蔓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不行就先用油布遮一遮吧,看看回头腾出一间空房来。”
好在孩子们都还小,明日都是学些基础身法,要不了多大的地方。
季元武点头道:“行,待会儿我看一下屋子有没有漏水的地方,明日和承哥儿帮你搭雨棚。”
“多谢季叔。”宁竹轻声道谢。
这新宅子保养得很好,没有漏水的地方,排水的通道也做得好,雨下得很大,院子里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