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
好。”
他终于明白造孽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现在这个下场,就是他自己造孽造出来的。
他已不知多少次后悔,当初自己与崔韵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是她唯一的丈夫。
他若是想要亲近她,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和她呆在一处。
那时她会关心他的衣食住行,会对他说些甜言蜜语,哪怕那些全是虚假的。
一片大好局面,硬是被他自己作到这个地步。
他为何不能像薛放鹤一样,早早明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薛放鹤十三岁就知道思慕她,他却要到被她抛弃之时,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谢流忱满心苦涩,跟在她身后,强装十分用心地挑选了几样东西。
它们会从她的手里,转到白邈手上。
白邈吃着用着这些东西时,一定都会想到她吧。
被自己喜欢的人回以同样的情意,他还有什么遗憾。
白邈就算要死了,都死得这么幸福。
他垂下头,不敢再看她脸上的微笑,那是在为自己的心上人准备礼物时,期盼他会喜欢的笑容。
他站在原地,她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成大夫,这个给你。”
谢流忱抬头,恍惚了一下。
她笑得真好看,好看得像一抹夏虫永远无法企及的春光。
而后他的目光才落在她手里的那个包裹上。
崔韵时:“我把你挑选的东西又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虽然你是帮我的忙,可你选的都是你喜欢的,所以你也收下这个吧。”
谢流忱愣愣地接过包裹。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崔韵时真心送出的礼物,却是因为他冒用成归云身份,又沾了白邈的光。
这一切都和他本人无关。
而崔韵时还在对他笑。
她说:“走吧,我们去见白邈。”
两人照旧翻墙入了院内。
一进屋中, 谢流忱就察觉到不对劲。
一道人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那人端坐桌前,姿态无比做作,就像等着人来观赏他的绝世风姿一般。
谢流忱绕过屏风, 白邈回过头, 目光直接从他身上略过,落在他后面的崔韵时身上。
谢流忱却死死盯住他。
今日白邈一改上回散发乱服的模样, 肤质细腻, 看不见一丝瑕疵。
眉毛还用青黛细细地扫过一遍, 更显眉眼俊秀。
最让谢流忱不能容忍的是, 白邈被乌肉粉反噬, 本该面容憔悴,上回见到他也确实如此。
可这回他不知擦抹了什么,硬生生给双颊添上青春少年般的红润气色。
此刻就算是个瞎子站在这里, 也能察觉出白邈意图勾引她的味道。
白邈站起身。
谢流忱清楚地看见他脸上泛起真正的红晕,显然是精心打扮等候一日,终于等来了崔韵时,内心激动导致的。
眼看白邈踏出一步就要往崔韵时面前蹿, 谢流忱迎上去, 状似无意抓住了白邈手腕。
“白公子今日身子可还好?崔姑娘很担心你,让我来给你诊脉。”
他没忘记自己还在扮演成归云,可他方才挡在两人中间的动作其实有些生硬与突兀。
为了不让崔韵时觉得他居心不良, 他可以适当地在口头上将崔、白二人推作一对,暂时撇清关系,显示自己是无心的。
这样一来,即便他将来暗暗勾引崔韵时, 她也会因为他一直以来划清界限,撮合她与白邈的行为而认定他并不是在勾引她。
那他便可以继续留在她身边, 伺机引诱。
成归云这无辜的脸与不大通人情世故的个性可真是太好了。
他藏在这副皮囊下,可以尽可能地消减她的警惕心,慢慢接近她,成为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崔韵时也道:“是啊,小白,你快坐下,让成大夫瞧一瞧你的状况。”
白邈眨了眨眼,第一次将眼神放到成归云身上。
只一眼,他就极其不喜这个成大夫。
他对情敌有天然的直觉,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和推论过程,马上就断定:此人一定是个狐狸精。
他就算活不长了,也不能让这种狐狸精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你……”
白邈的话还没说话,就被谢流忱打断。
他和善道:“望闻问切,首要便是观察面色,白公子脸上的脂粉打得太厚,我会误诊。”
谢流忱拿起巾帕拧干就往白邈脸上盖,像一个不大懂人情世故,但十分关心病患身体的好大夫一般亲自给白邈擦起了脸。
帮情敌卸妆也是有讲究的,精髓就是擦一半留一半,擦得越花越好。
总之千万不能擦干净,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