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暄玑找到牧仁, 俯身在他手边放下明镜堂的名单:“有官员簿册没?”
“有,刚刚还看到过。”牧仁粗略扫了眼纸上名字,以及其后对应所属, 皆是城主府各司的官员。
“这五人严查。”
随后直起身,见狄丽达拿着卷宗候立在旁,问:“进展如何了?”
狄丽达道:“海勒德今年的头三个月与织物楼鲜少往来, 但自四月起开始来往密切,更蹊跷的是,账本里记载的上两个月的账目,远远超过他呈报至瓦隆的奏销款。”
也就是说,海勒德从四月起,同萨雅勒至少走私了十多批墨石,而黑骑没能从府中搜出任何有关墨石的蛛丝马迹,想来是全被他转移到了别处。
这时戚暮山问:“都有哪些部分多出来?”
“主要是与织物楼的开支。”狄丽达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卷宗,“其余如起居用具、府司公器等,他从中擅自调价,拆东墙补西墙,做得很隐蔽,不细查实难察觉。”
与织物楼的交易毕竟容易惹人生疑,海勒德此举倒是巧妙转移了注意力,若非眼下这个情况,通常不会特意深究这些小物小件的花销。
不过海勒德不走公款奏销,又哪来那么多钱支付高昂布价?
“这里面还有几笔与西洋人的交易,既没注明账目,也没找到凭证,我觉得有些奇怪。”狄丽达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尚未查明,等有结果了再来汇报。”
穆暄玑:“嗯,如若不涉及此案,可以之后送去瓦隆给税官核查。”
“明白。”
有狄丽达负责着手调查,账本的事暂时不需他们操心。
穆暄玑又听了禁军的汇报,得知那夜值班的其他守卫中,三人横死家里、四人已失踪两日,而被外派协助调查的府兵也不知所踪。
戚暮山看穆暄玑神色凝重,连着通宵一宿的脸上尽是疲惫,试图劝他先去休息,但穆暄玑却往江宴池的方向示意了一眼,便去到穆摇光那边。
戚暮山会意来问江宴池这边的情况,只见江宴池拿起几封书信递来道:“公子,这些是陈术写给海勒德的信。”
“有什么重要的?”
信纸大概有十多张,戚暮山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头几张信纸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前几封是十一二年前的,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没想到他俩那会儿就认识了。”
戚暮山粗略一瞧,虽是写给海勒德,但陈术都是用昭国文写的,读起来很快。第一封是回信,他大致猜出海勒德十四年前沦为战俘,后被陈术赎出,不仅如此,甚至帮助海勒德重返南溟白手起家,在喀里夫做起海寇。
接下去几封无外乎是友人间的嘘寒问暖,戚暮山几乎看一眼就塞到底下。
随着他的动作,江宴池接着道:“这些就是两三年前的了。”
戚暮山忽而道:“怎么感觉两人疏远了?”
“有吗?”
后几封仍是询问近况,但措辞却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其间还夹了封没能寄出去的信,是海勒德用昭国文写的,涂改了许多,内容断断续续得没法辨认,不过戚暮山还是从一处划线后认出两个字——福王。
那是先帝的六皇子,当今圣上的六弟。
江宴池压低声音道:“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海勒德远在南溟,陈术也不过是个民间商贾,若此事牵涉福王,那只能是……
戚暮山没说什么,恍若未闻地继续往下翻阅。
再之后,便是近几个月的信件,信中隐晦地写了陈术私运墨石至南溟后的计谋,与他们先前推断得大差不差。
而最后一封,又是海勒德写完还未寄出去的,说的是以后断绝往来,永不相见。
“你看出什么了?”戚暮山问道。
“这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嘛,海勒德意图谋害王室,而陈术趁机借昔日恩情,与之勾结走私墨石,牟取暴利,等到海勒德落马,他甚至可以全身而退。”
戚暮山扬起眉毛:“你确定这真是近几个月的来信吗?”
江宴池微愣:“我看官印都是近些的时日啊。”
戚暮山翻出前面几张信纸,摇了摇头:“虽然字迹很相似,但某些笔划还是有细微差异,此外,这几张的墨迹尚新,看起来写了还没超过半月。”
江宴池拿过来重新仔细端详起来,恍然道,“……好像确实,这都是假信?”
“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戚暮山交叠手臂倚靠桌缘,沉声道,“海勒德,或者说准备抛弃海勒德这枚棋子的人,对我们的所有行踪都了如指掌。”
江宴池闻言,眼睛一转,警惕地扫视屋内每张面孔。
戚暮山也跟着环顾一周,忽地问道:“对了,花念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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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头发被人紧紧攥住,随即那人发力,猛地将其按进水缸,冷水瞬间淹没鼻腔。
手脚被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