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这迷宫里。梦里自己和自己感叹,哎呀,你的回忆啊,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进来难,出不去。
走了好久才出去,一出去就一脚踏空,从一个极高的台子上跌下去,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回头发现自己竟然是从云端跌落。
惊醒,有人来叫她们去吃饭。
唐棣是个对吃饭不怎么讲究的人,大概地府里吃的都是虚的,讲究不起来。就是回忆起了前世,也没有增添兴趣。在暮霜说专门设宴、狠狠摆满一桌的早餐餐桌上,她只是跟着主人的劝,这样也吃,那样也尝,一副杂食如熊的好养。泮林尤其积极,不但要劝,还要介绍,他笑她也笑。可那边厢,钓星干脆直接给霓衣夹,根本不问。霓衣也不说话,自然就吃。桌面上泛滥的都是泮林的叽叽喳喳和唐棣的嗯嗯啊啊,几乎成为一种背景里的嘈杂,间或会听见霓衣对钓星说不吃什么,钓星说以前不是吃吗或者以前就不听话——活像个妈——然后几近巨细靡遗地说当初的吃与不吃和好与坏。霓衣架不住,大概也厌烦这唠叨,说我不吃这个,吃那个。钓星立刻笑着感叹,“哟,现在改吃这个了?”
霓衣不答,看一眼唐棣,唐棣觉得那眼神更接近于小孩子无奈的求救,别无其他含义。谁晓得钓星见了,冷冷地看她一眼,开始问她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她又不傻,小心翼翼地答——饶是如此,还是从这位尊长这里挣了几个白眼。
说实在地,真要动手,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打得过钓星,这不止是基于武力的判断,而是基于看待对方的心态。如果说对待阿紫,她是莫名防备,对待怒特是天然亲近,对待巴蛇是始终怀疑,那么对待钓星,她不怀疑不防备也不亲近,她把她当作霓衣的一部分来看待,根本不可能割裂。
所以,因为霓衣,她不会和钓星动手,至少不主动,想也不会去想。
“行了,说正事吧。”钓星说,用下巴指一指暮霜。暮霜遂侃侃而谈,那作为女性微微低沉的嗓音,说起话来都别有一种镇定强硬:说战场局势,左不过是推进困难,放火烧没有什么价值,只是之前的下级指挥官们的泄愤之举,已经被阻止,但是一旦推进到靠近猿鼠联军的营地的地方,那怪异的声音就会响起,“咱们的士兵,没有一个受得了的,不是摔下来受伤,就是只好撤回来。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躲不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唐棣收到暮霜的目光,正想说自己的感受不像他们,钓星插嘴道:“你们也感受过了?那玩意应该是种特殊的乐器,对鸟族伤害最大,可以达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对别的生灵倒不一定——不过说不定对蝙蝠也有影响,早知道从炎魔那儿借几个试试……”
三只鸟于是议论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怎么防备。唐棣心想,这样演戏的?
“众位,”她说,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从我们之前的交手来看,只要没有这样的法宝,鸟族的大军要席卷过去战胜他们根本没有问题。所以,我去把这东西偷出来就好,只要三位大人承诺,打回去,不要杀光,不要报复,还大家以和平。”
不管三只鸟昨晚是不是这样盘算的,她是觉得只有这一条路,反正我一路什么都干过了,大家都觉得我好用,我就再去一次好了。
话说完,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唯独霓衣是一脸纯粹的惊讶而已。
作者有话说:
{17} 参见“陛下”、“殿下”、“阁下”、“足下”的含义。一笑。
第五十六章
昏暗的帐篷里,雕饰繁复的锦盒已经打开了,那样令群鸟痛苦不堪、令众人好奇为何的东西——一支笛子,居然会是一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笛子——掉在地上,正轻轻滚动。
不是唐棣或者霓衣失了手,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碰到盒子,盖就开了,笛子就自己蹦出来了。唐棣刹那间几乎要怀疑这笛子是什么精怪,不然如何做出这样类似于“你别想抓住我”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