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狄笑了声,抬头望了望天,没有回答。
老邱几人也混在人群当中,跟着节奏笨拙地踏着舞步,眼神却透过喧闹的人群,凌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大鼓有节奏地敲响,悠远苍劲的鼓声穿透此刻的喧嚣,四周寂静了一瞬,只剩下火星迸发的啪啪声。
一个戴着面具,身着黑色华服的高大身影从另一侧登上高台,身旁簇拥着同样带着面具的一群人。
几名白衣老者于台前分散开,手中握着比自身还高的权杖,嘴中念念有词,鼓声间歇,颂词激昂,人群随之舞动,衣袂翻飞银饰轻响,皆往高台涌来。
沈确被挤在人群中,庄严的礼服与头顶精致繁重的头饰阻挠了他的行动,逃脱不开只能被动地被一双双大手推攘着步上高台阶梯。
吟诵声由高台播撒而下,鼓声大振,古老的文字从千百人嘴中吟唱出声。
“来。”
高台上的人伸出手,嘴唇微动,简单的一个音节轻而易举撕裂开周遭嘈杂声,清晰传入沈确耳中。
沈确抬头,与那高大身影隔着面具对望。
那人独立于高台中间,身着与沈确款式相仿,却更为隆重的服饰,脸上覆盖着一张雕刻着古老图腾的银黑色面具,只露出下颌和一双暗沉的眼。
面具下的双眸在跳跃的火光的映衬下,丝毫不见往日的清澈,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漩涡般的泥沼,他静静伫立着,如同正在接受供奉的神灵。
“盛祈霄。”
沈确喃喃出声,他便是神灵等待的祭品。
吟唱声陡然拔高,四目相接的瞬间,所有的喧嚣都被摒除。
那人点头,眼中闪过淡紫色光芒,红润唇角微扬:“来我身边。”
沈确的世界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盛祈霄的低语,意识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步一步踏上高台,走向盛祈霄。
一轮巨大的皎洁白月,从身后的山巅缓缓升起,清冷的月辉与炽烈的篝火交织,将高台乃至整个广场都笼罩在一片无规律跃动的光影里。
无数条红线,不知从何坠落,将刚台上的两个身影紧密缠绕在一起。
身着白袍的老者走上前,口中照旧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音节,语速极快,音调奇异,沈确似乎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只侧过身仰头望着盛祈霄,听着他的指引,将数不清的红绳紧握在手心,与他共饮下杯中酒,一声声宣誓着。
“以明月为证,红线为契,承天地灵泽,同契此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又或许已达成永恒的约定。
喧嚣声再次涌来,沈确脑中空白一瞬,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高台之上,身旁只有周身气质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盛祈霄。
他与盛祈霄十指相扣,连心跳声都离得很近,他又听见盛祈霄对他说出了那两个字:“阿娅。”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刚才”
沈确伸手就要去摘脸上的面具,被盛祈霄阻止,没说完的话也被封在喉咙中,漏不出一个音。
盛祈霄强硬牵着他的手,踏过一地红线,缓缓走下高台。
台下此起彼伏的欢呼祝福声不绝于耳,盛祈霄终于笑了,那笑容牵动心跳脉搏,灿若繁星。
但他始终没去看身侧之人,沈确穿着他亲手缝制的婚服,从台下遥遥看来的那一眼,眼底是有对自己的喜欢的,可还是遗憾,他不知道他从这一刻起就已经与自己缔结了婚姻。
被人流挤到最外侧的老邱几人,隔着舞动欢呼的人群,望着中心处的仪式,脸上皆是难以言喻的沉重。
刚子正想开口,却被老邱捂住了嘴。
不远处的阴影里,两个行踪鬼祟的人,避开人流偷偷溜向大殿侧面,三下五除二就撬开了最为不起眼的偏殿的窗户,翻了进去。
几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或许他们之前都想错了,都以为越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越慎重地保存,这样的惯性思维便导致他们从始至终都忽略了这里。
几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这才发现这偏殿竟是直接连接着山体的,岩壁被掏空了一块,从外面看着极小的空间,到了内里却是极其广阔的。
殿内布幔垂落,光线昏暗,零星的几盏灯照不亮这一整片空间,几人借机躲在柱子后。
殿内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岩壁被凿出许多不规则的凹陷,几乎每一个凹陷中都放着个红木盒子。
那两人按着顺序挨个寻找着什么,虽说穿着族内服饰,可看着极其眼生,想来应该是外寨之人。
或许是在外界生活得久了,那俩人沟通起来竟也并没有说苗语,而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看来长老们说的果然不错,命蛊一定就是藏在这里。”
老邱几人都拿出十二分精神,竖着耳朵偷听那俩人的谈话。
“那是自然,除了这里还能藏去哪里?你还记得命蛊长什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