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余惦记着零食,藏了几包饼干在温允书包里,两人书都放学校了,不带回家,书包全用来装赵时余的零食了。
咱俩一起吃,回家了我藏柜子里,要吃自己拿,悄悄的,不要告诉我家婆他们,张姨也不能,记住了。
温允不擅长做坏事,本分的小孩儿说谎都磕巴,进门了把剩下的十六块还给吴云芬,全程都不敢多看大人一眼。
吴云芬诧异,倒不是认为钱花多了,而是惊讶她竟然能剩这么多回来。
家里能给一天二十块,必然是算好了,小朋友就算乱花又能花多少,用完能剩几块钱都很乖了。
温允自己还没开口,赵时余帮腔:她好节省的,今天水都没买一瓶,就吃了食堂。
赵时余专业做假账,对于自己一毛没剩回家,她脸不红心不跳扯淡,表示钱买田字格本和铅笔了,一板铅笔十块钱,田字格本五毛钱一个,再加上喝水那些,都花完了。
你们学校不是会发田字本,没给你发?吴云芬不解。
赵时余说:少了,不够用,得多买些备着。
小孩儿的谎言拙劣,但是大人不会拆穿,吴云芬看了下温允,改口:明天起,钱不用剩回家,用不完你们自己留着。侧身专门敲打赵时余,少吃点甜的,烂牙,牙坏了有你受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赵时余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搂住吴云芬:好耶,万岁!
吴云芬无可奈何,慈爱摸摸赵时余脑袋,问她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听老师的话,能不能适应。
赵时余挤吴云芬怀里靠着,祖孙俩坐沙发上,赵时余如实交代,今天被老师罚了,可上学很有意思,比读幼儿园更好玩。
要听老师的,不要调皮。吴云芬教道。
赵时余应下:我尽量。
一家子围一块儿,张姨也在,三个大人都关心赵时余,听她讲今天在学校的经历。
温允倚着桌角,没上去。
待进了二楼房间,温允才跟赵时余讲:不可以说谎,那样是错的。
赵时余一口应道:嗯行。
可回头就忘得彻底,又当耳旁风了。
凡事物极必反,大人管着孩子反倒爱钻空子,放手不管了却更好。
使劲花钱买零食的兴头仅持续了一两周,腻味了,自然就不乱花钱了。赵时余改邪归正,多的钱真拿去买了铅笔和田字本,她仗义,买了分温允一半。
班上选班干部,除了课代表都是孙老师指定,赵时余积极参选,不幸全部落选,一个职位都没捞着。
温允没上台,对这个不感兴趣,但事与愿违,孙老师黑幕她当副班长,负责早读课点名和课间查纪律。
家里一人得道,赵时余跟着升天,温允刚上任还没学会如何管理,她就狐假虎威逞上官架子了,早读课前蹲门口数人头,班里谁胆敢迟到一秒钟,她立马刷地两下在温允的记名册上写下那人的名字,叭叭跟温允告状:这个人迟到了,记得参他一本。
若有谁敢不服,反对温允,那更不得了,赵时余绝对打头阵跑最前头,仿佛忠心不二的太监总管维护皇帝般,护着温允。
不准欺负我妹!
温允不喜欢当班干部,可她不会拒绝,尤其是面对老师,赵时余无异于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没那么恼火。
听障儿童混迹在一群正常孩子中,必定招致诸多异样目光,一中小学部只有三名特殊学生,俩傻子,正儿八经智力有毛病的那种,另一个就是温允。
走学校里,她耳朵上的东西过于招眼,经常引来打量和指点。
那是什么?
不知道,耳机?
真奇怪。
没过多久,不单是班里的同学,几乎全年级都听说了她的缺陷。
聋子。
这个词于人群中迅速宽泛地传播,无孔不入钻进温允的耳朵,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当面高声谈论,或单纯惊奇,或带着直白嫌弃的恶意。
仿佛耳聋会传染,只要接触就能中招。
温允习惯了走路低头,以此隔绝周遭明里暗里的探究,赵时余牵她,走前头,拉紧她的手不放,上厕所都带她,必须一路去。
赵时余蛮横,有人不怀好意盯她们,她就回瞪别人,也就在学校吐口水要被扣操行分,不然她能啐人两口沫子。
看什么看,是你妹吗你就看?!
赵时余成了学校的一霸,别的孩子怕喊家长,她不怕,喊家公家婆到学校更好,还能多两个为她撑腰的。
温允不自在,欲挣脱她的手。
她侧头:干嘛?
温允抿抿唇,说:热
她不松开:不热呀,都入秋了,早凉快了。
赵时余每到课间都往前凑,找温允,就算没座位也会硬站十分钟,等上课铃响了再回去。
赵时余极度有恒心,这样的局面直到一年级结束才被打破。
孙老师同意她换座位了,终于将她调到温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