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酸涩哽在喉头,叶之一有些无所适从,“严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是答案。
裴起严刚刚才亲眼看到她在蒋煜身边是如何自在随性,那种小女生的脾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了。
在叶家,她是米棠的小姨,是米梅的女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操心。
生活早已磨光了她的稚气,也收走了她任性的权利。
他没见过她在校园里是怎么恋爱的,大概和刚才那一幕别无二致。
“追求你的机会是我求来的,”裴起严喉咙发窒,“结果本来就有好有坏,我接受。”
故作释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面上从容,然而夜色里眼角潮湿,藏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对一段感情抱有期待,但无疾而终,我只是有点遗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选择他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他毫无底线地缠着你,赶不走,也甩不掉?”
所谓理由,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自我说服的大道理。
叶之一早上在蒋煜家的侧卧醒来,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如果当时蒋煜干脆利落地放她走了,可能没有后续,但也不一定,至少不会这么快。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算正式复合。
静默片刻后,叶之一低声说:“他……他太好了,我舍不得再推开一次,考虑太多,最受委屈的人只有我和他。我跟蒋煜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严哥,你也很好,这半年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很难撑下来。失眠睡不着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不常吃,偶尔实在扛不住了才会吃一颗,没什么太大影响,顶多就是第二天睡醒昏昏沉沉的,你千万别多想。”
提起蒋煜,她眉心舒展,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裴起严淡然地笑了笑,“明白了,你不爱吃葡萄,不是葡萄的错。替我爸给你道个歉,他是为我着急,太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家人,没有恶意。我不多想,你也别往心里去。”
被裴父理所当然地视为儿媳妇,甚至在外谈婚论嫁,叶之一是有些别扭和不适,她从小就认识裴家父母,倒不会因此抹杀这一家人对她的好。
她慢步往前走,温婉笑着:“我的心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事,睡一觉就忘了。”
到此为止,这是共同的默契。
纠缠只会让彼此难堪,退回到原本的位置,还能照常相处,裴起严想着,无非就是他要煎熬一段时间。
裴起严转移话题:“糖糖在学校还好吗?”
“她啊,这会儿估计躲在被子里哭呢。”
“听笑笑奶奶说,笑笑第一年上幼儿园,哭了半个月。”
正常小孩到了新环境都需要适应,更何况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米棠,身边没有小姨和外婆,要自己学会坚强,成长总是伴随着眼泪。
两人绕着花园走走停停,又聊了十多分钟,裴起严约了朋友喝酒,让叶之一先上楼。
少抽烟少喝酒这种话,说出来完全没有意义。
叶之一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裴起严望着她,声线温和:“别可怜我,我是个成年人,借酒疗伤而已,不会做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你的心软这种蠢事。”
强扭的瓜不甜这句真理从古流传至今,男女老少皆知。
知道是回事,轮到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不为自己争取,只站在远处默默付出,等到失去再悔不当初,这才叫遗憾。
裴起严自认尽了力,他骨子里没有卑劣的品性,做不出强取豪夺的恶事,装都装不像样,最多只是在她和蒋煜之间制造点不痛不痒的隔阂。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都挺可笑的。
“早点休息,”裴起严先离开,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孤单寂寥。
叶之一没在原地停留太久,转身进电梯上楼。
米梅盼着周五快点来,好去学校接孩子,听叶之一说了米棠今天的情况,又骄傲又心疼,今晚大概能睡个好觉。
洗漱完,叶之一收到蒋煜的消息:【蛋糕是栗子味道的,甜而不腻。】
叶之一看着他发来的照片,忍不住想笑。
她叫住准备回房间的米梅:“妈。”
米梅又把客厅的灯打开了,“什么事?”
叶之一说话直接:“我打算谈个恋爱。”
米梅缓了一会儿,“跟谁谈?”
“你是认识的,糖糖的医生。”
“……蒋医生啊?”
“嗯,是他。”
叶之一迟早要面对蒋煜的家人,亲情和爱情二选一太难太残忍,她经历过一次,不愿意再让他为难。
一起面对,总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
米梅做手术住院时,蒋煜去看过她,她听护士提过,这位年轻的蒋医生家中显赫,父母都是高官,再往上一代也是混仕途的。
他们这样的家庭,讲究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