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忧思过重,他最近一直做梦,有时梦到过去,有时梦到荒唐离奇的现在。
裴珺安想起自己刚来凤川的时候。
那时候他18岁,性格和现在很不一样。虽然对这个地方非常陌生,但却并没有太多害怕的心思。裴珺安在梦中局外人一样观看,原来他18岁是永远向前的。
身体黏腻,他在失重感里猛地睁开眼,额头细汗涔涔。
周煜贞在床前站着,打扮得当,看起来刚从会议中脱身。他看过来,俯身拨开裴珺安汗湿的发,神色无奈,说你发烧了,安安。
裴珺安有些懵,要开口却发现嗓眼又干又紧,除了高热的病痛之外,又另有一种被破开的涩。
昨夜混乱的记忆涌上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酒精和不清醒之中那么大胆,一下子更烫了,没什么力气地伸出手想去抓男人的指尖,声音哑的要命:
“老公,我好难受……”
周煜贞对他可怜的样子没办法,要出口的叮嘱都先忍着,眉眼柔和下来,把备好的温水递了过来,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裴珺安浅浅地喝。
“医生来看,说是普通发烧。喂你吃了药,这两天好好休息。”
他捧着水杯乖乖点头,不适总算好了些。
周煜贞问,饿了吗?想吃什么?还有没有胃口?
裴珺安委屈地想向他讨一个拥抱,刚抬起手又想起自己现在病了,不说话地收回去,装作是要把水杯放到桌上。
周煜贞笑了笑,坐到床边,把他抱在怀里,贴了贴他的脸颊:“还是好烫。”
裴珺安于是红着脸,埋进他怀里,说想吃海鲜粥。
周煜贞替他挑好了,又点了送餐服务,然后哄人似的说:“还记不记得你赢下的鸽血红。”
裴珺安心里痒痒的,这几年他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对这些漂亮的东西收集癖很重,用脸颊蹭了蹭周煜贞的胸口,委屈地说:
“老公,你是不是想说,要我快点养好病,然后才能去看它?”
“没有这么坏。”周煜贞失笑,他点开手机相册,把昨天签字确认时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展示给裴珺安看。
恒温恒湿的玻璃柜里,原石已经经过专业切面处理,四周铺着黑色植绒绸面,将血滴般的红衬得更明显。
随着视频拍摄者走近,玻璃柜内的无影灯自动调整角度,光线折射出璀璨的华彩,阴翳处竟然还带着一丝紫调,纯净而艳丽,实在美极了。
裴珺安认真看着,一想到钟莳音开出这种极品,却因为一个小小赌注就归了自己,就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个不停,下一刻又嘶嘶地喊着头疼。
周煜贞无奈地给他轻轻揉按太阳穴。
虽然又热又迷糊,但裴珺安还是发现了什么,把进度条拖回去,停在某一帧说:“你看你被反光照进去了。”
他把脸凑得离手机更近,眼睛眯起来,长睫几乎要戳到屏幕,傻乎乎地说:“能看到你的手和戒指,老公的手好性感啊……”
“眼睛不疼了?”周煜贞像昨晚似的扣着他的后颈把人拎回来,“没少看也没少牵,怎么发烧了格外傻。”
裴珺安扭过头,抱住他的腰特别特别委屈地,声音瓮瓮地撇嘴看着他说:“老公的手都好久没掐在我腰上了,也没有打我那里,昨晚本来好好的,都怪这个发烧,但是老公我听说好像发烧了里面——”
周煜贞吻了他一下。
短促的柔软的,把他的未尽之言堵住了。
裴珺安愣愣的,看着他微微垂下的眼、流畅好看的下颚线,大脑完全停止思考,头晕目眩地嗫嚅道:“会传染的……”
好性感……好想……
“我有定期锻炼,不会。”周煜贞往下看他的身体,补充道,“等回去之后你也去。”
裴珺安快哭了:“不要,回去之后我要先做首饰。”
他抱着周煜贞哼哼唧唧地撒娇,或许是发烧的原因,今天格外幼稚格外粘人。
等裴珺安得意地说“钟莳音人真好就这样给我了”,周煜贞倒是想到什么,牵住他的手,语气温和地,教育小孩子似的说:
“不是他好,也不是你运气好。这次你赢了,这就是你应该得到的。所以安安你看,凭借你自己的努力,也同样能够获得极具价值的东西。”
裴珺安还沉浸在喜悦里,一下子有点顿住。
或许人骨子里都是叛逆的,原本在直升机上与大家闲聊时他想了很多,原来不在婚姻这一方天地,他也可以过得这么开心,他甚至想回去之后就和周煜贞说,要不自己试着去做什么吧?
可这个事实被周煜贞如此直白地点出来,像是他依旧不知悔改一样,裴珺安原本就滚烫的脸颊瞬间更热了,甚至涌起一阵难堪,下意识地,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开口反驳道:
“所以,你还是想让我按照你的思维方式,觉得和你一样的人才最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这个情绪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