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小哥将他带向洗头的躺椅。
躺椅是皮制的,许思睿躺上去以后发现靠近手指的地方破了几个洞,露出了里头黄色的海绵,很显然是之前躺在这洗头的客人手贱抠的。他对这个地区破破烂烂的设备已经有了抗体,直接闭眼无视了。
洗完吹头发的时候,黄毛小哥递给他一本同样破破烂烂并且边角发翘的发型参考,让他挑一挑。他翻开后随意扫了几眼,愣了愣,把杂志合上,缓了一会儿才再次打开,不可置信地瞪着里面的发型。
非要找出一个字形容的话,那就是土。
土爆了。
土得千奇百怪,人神共愤。
他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身后黄毛小哥的发型,后知后觉这人的发型也很土。
虽说黄毛是发廊小哥的标配,但是黄毛也是有档次之分的,有些黄毛黄得别具一格,有些则像一丛枯草,从路边薅过来就直接插在头上了。
毫无疑问,身后这个黄毛就属于枯草的行列。
许思睿顿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担忧。
黄毛小哥无知无觉,把头发吹到七八成干的程度,放下吹风机,问:“你想剪什么发型?”
“我……”许思睿梗住了,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个最保险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要求,“你按我原来的发型给我修短一点。”
“行。”黄毛小哥抖开披肩给他围上。
才刚披好,店门口就闯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新客人,嘴里叼着烟,大大咧咧道:“哟,今天这么早就有客人啦?”
黄毛小哥回头看了他一眼:“阿金还没来,店里现在就我一个,你先随便找把椅子坐着等吧。”
“没事。”那人看起来是熟客了,随手拉开一把凳子坐下,“我先看看电视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许思睿才发现这家发廊收银台顶端的天花板上挂着一台很小的电视机。
熟客轻车熟路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选台。
许思睿坐的那个位置侧对着屏幕,要看电视只能把脑袋九十度别过去,很麻烦,也影响理发师发挥。他没有转头,只竖起耳朵听着声响,就当听广播了。
熟客打开新闻联播,观摩了一通世界格局,大约是觉得无聊,又调到tv5体育频道,看了会儿羽毛球赛。接着,背景音陆陆续续切换成《动物世界》、《喜羊羊与灰太狼》和《回家的诱惑》。一连换了好几个台,熟客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诧异地“咦”了一声。
透过镜子,许思睿看到熟客鬼鬼祟祟偏头瞄了他一眼。
一开始他只当这人对他的长相和装扮感到好奇,看完了就该有所收敛了,所以不甚在意。然而熟客大哥仿佛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一眼还嫌不够,没过几秒,又偷偷摸摸地撇头看了他五六七八眼,眼神里带着越来越浓的探究意味。
许思睿被他看得很不爽,正想问他看什么看,就听到收银台上方的电视机传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问句:
“欸!你这阿弟怎么回事啊?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宁宁背你!”
……
全场死寂。
熟客嘴巴张成o型,眼珠飞快转动,左瞥一下右瞄一眼,露出吃瓜看好戏的神情。黄毛小哥动作一顿,没太搞清状况。被点到名字的祝婴宁则纳闷地放下话筒,退后几步,仰头看向了电视屏幕。
而许思睿,他像被雷劈到一样僵在原地,两耳嗡鸣,头脑眩晕。
下一秒,他听到自己趾高气扬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来——
“我脚崴到了,要他背一下怎么了?”
接下来的对话就像人死之前的走马灯,通过电视的传声孔,在许思睿耳边3d立体环绕,生怕他记不清这段黑历史似的。
“你……你脚崴到了也不能这样啊!”
“他走不了路我才背他的,你们谁来搭把手,帮忙把他扶上去?”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黄毛小哥,他看了看电视屏幕,又看了看面前的许思睿,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接连“我去”了四五声,才找回语言功能,震惊地问:“电视里那个是你吗?”
然后是吃瓜的熟客大哥,他激动地挥舞着电视遥控器,手掌猛拍自己的大腿:“我就说这小弟看起来怎么和电视里这个人这么像!而且身后还跟着两个摄影师!还有这个小妹……哎哟我去,牛逼啊!牛逼!之前就听说有电视节目组在我们这录节目,好像是个什么什么综艺,就是他吧?是他吗?妹子,是你们吗?”
祝婴宁站得离他近,被他摇来摇去,不得不点了点头。杨吉没说今天是综艺的首播,也没说过这个综艺是边拍边播的,骤然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脸,她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
黄毛小哥和熟客大哥也没比她好多少,两个人说出了两百人的气势,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一会儿说“我还以为这就是个地方小节目呢,没想到居然在省台播出了,我们这鸟地方居然真狗日的上电视了”,一会儿说“照这样说我是不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