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走神了。
就在她努力想要逼自己集中精神时,旁边许思睿忽然朝她推来一张草稿纸,她垂眸一看,只见他在上面画了个井字格,而且率先在右上角打了个勾。
“?”
她在草稿纸的底部用小字写:你要死啊!怎么能在这么神圣的场合下井字棋?
许思睿用眼神瞄了瞄前排的人,祝婴宁狐疑地瞥去视线,发现坐在他们前面的人正在草稿纸上涂画火柴人。看火柴人的数量可以推断他已经走神很久了。
祝婴宁:“……”
许思睿挑了挑眉,眼神赫然在催:轮到你了,快下。
她只能心虚且歉疚地挑了个格子画上圆圈。
连下了三盘井字棋,祝婴宁正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提神醒脑的方式,毕竟她疲倦的大脑确实因此清醒多了——这时台上主持人突然念到了她和许思睿的名字。
“下面有请来自g省……的驻村工作队伍队长、村党组织第一书记祝婴宁同志以及来自上海……游戏工作室的许思睿先生上台为我们分享巧用互联网、让山村本土猪肉通过互联网游戏走出大山的经验。”
虽然不至于有明星颁奖典礼那样的探照灯朝他们打过来,但骤然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以及主持人朝他们这边投来的视线还是让祝婴宁原本平稳的心跳轰鸣如擂鼓。
心跳的震动逐渐与掌声频率吻合。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侧目看向身侧的许思睿,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同样肃然且坚定的目光。
头顶光线明亮,恰如银河倾泻。满天星辰,为我而来。
她朝他微微一笑,用口型道:“走吧。”
他们共同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相似。
恰恰相反,自始至终,他们都有太多不同。
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见解、不同的性格。
小到饮食口味,大到思想抱负。
她对陌生人都热心,他对陌生人都不屑一顾。她遵循着老派的精神与生活,他喜欢新时代潮流。她奉行大爱无疆,他认为人该专注小我。她乐观地信奉公正无私,他对人性的阴暗面始终抱着高度怀疑。
用一本书罗列他们的不同,可以林林总总写上几十万字。
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相似,而是因为理解。
往事无需追忆,未来无可预测,唯此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论坛结束以后,祝婴宁和许思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十万火急地找了家饭店吃饭,慰藉一下饥肠辘辘的肠胃。
四个小时待下来,他们都快饿成纸片人了。菜端上来以后他们都没说话,生怕吃得慢点成两个饿死鬼。将面前这桌菜解决掉大半,许思睿才直起身,用纸巾揩了揩嘴角,问:“你下午是什么打算?”
今天是周日,王胜举帮她多申请了一天假,让她待到周一再回。
祝婴宁咽下嘴里的食物,摇了摇头:“还没打算。”
她现在吃饱喝足,人也不困,似乎去做什么都行。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许思睿说:“今晚叫上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叫谁?”她迷茫地问。
“你傻啊。”他笑着用手指在她额前掸了一下,“谁都行,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你下乡都一年了,还没跟谁聚过吧。”
友谊是需要维护的,祝婴宁深以为然。
因为这个决定来得突然,他们只来得及叫了些在北京工作学习的朋友,好在是周日,大家基本都有空。
忙忙乱乱打电话约完所有人,他们又回了趟家简单收拾洗漱了一番。
祝婴宁没带什么衣服过来,只换掉西装,穿了套简约的灰色运动装,短袖配短裤。和她比起来,许思睿打扮得骚包多了,她不懂他怎么总能买到这种带有小设计而且剪裁精当的衣服。
聚餐地点定在和平门全聚德。
吴波是最早到的,祝婴宁走过去时差点没认出她。
她们上次见面是大四的事了,由于毕业典礼的时候刚巧错开,她们得以有空闲去参加对方的毕业典礼,然而毕业典礼结束后,由于吴波找的工作需要马上入职,她们甚至没空在祝婴宁出发去g省省会培训前见上一面。
祝婴宁记得当时参加吴波的毕业典礼,她还面容憔悴,被毕业论文和找工作摧残得面如土色,一晃过去一年,吴波身上虽然多了几分班味,但整体打扮得比大学那会儿时髦多了,人看着也更有精气神,穿着条黄色碎花裙,头发也染成了红棕色。
“来来来!”见到她,吴波笑逐颜开地向她招手。
等祝婴宁走过去,她拉着她左看右看,禁不住吐槽:“哎哟我的祖宗,我还以为今天你是主角,好歹会盛装出席呢,怎么穿得这么朴素就来了?也不化妆!你不说我都以为你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这股清澈又朴实的气质真是一以贯之。”又压低声音道,“倒是你后面那位跟孔雀开屏似的。”
“我觉得这样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