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背还是怎么,老头没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只是再次背起双手,嘟嘟囔囔地要往门外走。
“你去哪?”祝婴宁问。
“家里没饭吃,我总得去别人家找饭吃吧?”他伸手拉开门。
“不行,你们得先在家待着,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才好
判断能不能让你出去。”祝婴宁说。
老头仍是将脚往门外迈。
她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让你在家待着!没听到?!”
茶几很厚,是木做的,稳稳当当地杵在桌面上,可饶是如此,还是被她拍得发出一声沉闷巨响,宛如惊雷落地,上面的茶杯也跟着噼啪摇晃。
老头惊愕地回过头,停顿半晌,默默将脚收了回来。
得,消停了。
沈霏惊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祝婴宁的方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想到还有一条最终杀手锏——诉之以武。
该说不说……
还挺好用。
她在心里默默给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顿晚饭最终是祝婴宁下厨做的,主要是答应了卢一桂照顾好她的孙子,而且她自己也不忍心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八岁孩子挨饿。
面条里敲了两颗蛋,祝婴宁全都捞起来给小孩了,也没给老头盛,最终是他自个窝窝囊囊地走去厨房给自己盛的,嘴里低声嘟囔着说等年过了要到镇上投诉她们。
祝婴宁全当耳旁风,理都没理,只交代小孩去自己的卧室摘了口罩关上门吃。
而老头的气持续到下半夜也消了,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自身觉悟,而是因为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说卢一桂的病情恶化得极快,已经出现了湿罗音,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
“核酸检测结果呢?”祝婴宁皱着眉头问手机另一边的温文旭。
他说:“阳性。”
后来回想那段时光,祝婴宁发觉自己丧失了与之有关的大部分记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人在极端疲倦的情况下会自动为大脑减负。
得知卢一桂的核酸检测结果为阳性后,她和沈霏向卢一桂丈夫详细问出了他、卢一桂及他们孙子近几日的行动路径以及所有与他们有过无防护接触的人,把情况上报给乡镇疫情防控指挥部。当天晚上,上头就派了大白过来做深度消杀,原本说好卢一桂的丈夫和孙子直接居家隔离,各自住在自己的房间减少接触,由祝婴宁她们负责看护和送餐,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卢一桂的丈夫也发病了,情况比卢一桂本人还要严重。
一家子只剩下一个小孩,上面商量了一下,打算将小孩接到县上做集中隔离。
传播路径也查出来了,是他们本县有个从武汉回来的农民工,在乡镇棋牌室打牌,由他传染了卢一桂丈夫,而卢一桂丈夫又传染了卢一桂。
现在密接和密接的密接人员众多,据说县上专门空出了一栋学校教学楼用来做隔离。
祝婴宁托人打听了具体情况,得知县上人手紧缺,隔离楼的三餐送得极不准时,有时还会变成两餐甚至一餐。她想了想,还是打了报告申请将小孩留在他自己家隔离,由她负责照料。免得小孩子免疫力低下,去到那里没病也折腾出病来。
这个决定不可谓不责任重大。王胜举让她想清楚,她说自己能担责。
“不是能不能担责的问题。”
王胜举揉着额心直叹气,用食指重重敲击着桌面,“你想——他们家已经出了两个病人,这个小孩十有八九也在潜伏期,爆发出来只是迟早的事。虽然说每次送餐你都有做好防护措施,但万一呢?医院的医生护士难道没做好防护?还不是有人倒下了?我知道你年轻,你身体好,这个病对你这种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可你要是病了,少不得七八天没法做事,我们村干部本来就人手不足,倒下一个人,对村里的村民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我不会倒下。”她说。
王胜举鸡同鸭讲,拗不过她的执拗劲儿,只能烦躁地摆摆手,任由她去了。
每次送餐,祝婴宁都很注意做好防护和消毒。除了送餐,她还有数不清的事要做,首先是隔离的房子需要定期消毒,二是村里人心惶惶,除了安抚人心,他们还得加强巡检,嘱咐大家戴好口罩,取缔集体活动。还有年前没处理完的那些猪,什么时候开工?开工后如何兼顾防疫与工作?未来的物流以及销售会不会受到影响?如何在年后复工前做好预案?这些都是问题。
有些人胆子小,听说卢一桂的丈夫已经白肺了,死期将近,吓得连出门买菜都不敢,这种风气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各家都如惊弓之鸟。王胜举与祝婴宁他们开会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他们村委负责统一采购食材和日用品,减少村民与外部人员的接触,这样既是对外面的人负责,也是对村民负责。
这事儿听起来简单,但他们的工作量却因此翻了一倍,祝婴宁自己堪堪能扛住,温文旭有健身的习惯,也还行,最令她担心的就是沈霏了,每晚回宿舍她都会尽量熬些补汤给沈霏喝。
沈霏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