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身为傻子竟也懂得忍耐。
她从脸上摘下对联条,姜一清大喊:你死了!
他强调了一下,昝文溪没有如他所愿倒在地上,他就站起来,两条胳膊伸直,往她肚子上推。
昝文溪抬起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他往后一跌,不肯服气,推开他的姐妹,气恼着大喊:傻子,我要杀了你!
姜一清总是没来由地有着各种怒火,被昝文溪一推就屈辱地烧了起来,飞跑着踹她。
二十四岁的骨头架子佝偻着,想着过去的日子,又抬起一脚把他绊倒了,姜一清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喊着要弄死她的话,跑去一边了,姜二楚跟在后头。
昝文溪离开,走出没几步,后背就痛了一下,姜一清这个睚眦必报的混账小孩,扔了两块石头。
看她没倒在地上,从下水道搬起一块大石头,费力地朝她蹒跚而来。但石头太重,还没落在昝文溪脚后跟上就砸在地上。
姜二楚不合时宜地噗嗤一声,惹怒了姜一清,姜一清回头扇了她个巴掌:谁让你笑的?谁让你笑的?
姜二楚捂着脸哭,姜一清用污言秽语骂他的姐妹,转过头看昝文溪仍然不管不顾地往巷外头走,把他当成了透明人,气得胸脯鼓胀,回家抄起沉甸甸的铁锹拖着,跟了一路,在巷子外头朝着傻子昝文溪砍。
小卖部门口打麻将的闲人看见昝文溪满脸鲜红,又看见姜一清杀气汹汹,推着四周的人站起来,把小孩的武器夺走,教训他不要命了,又跑过来在昝文溪头上拉拉扯扯。
一个扯着她的头发看伤口,一个笑着说不会给打傻了吧,另一个就笑说,本来就是傻的。
一个又贴在她耳朵跟前说起来:一清奶奶现在也不在,一会儿跟她说一下,这还了得,拿着个铁锨乱砍人。
昝文溪忽然发起狂来,大喊着:他打我,我弄死他!
回过头,她抄起铁锨挥舞起来,四周的人都不敢拦,尖叫着叫人,她已经扑在小孩跟前,用铁锨在他脚前狠狠一挖,挖走膝盖骨似的把小孩吓得跌坐在地上。
然后她扔下铁锨,笑着走了。
旁边围观的人多了两个,一个悄悄摸了张麻将牌,她要好的人拍了下她的手,一个发呆震惊,一个喃喃重复着这还了得,就目送着她离开了,谁也不敢和傻子硬撞,听说神经病杀人不用坐牢,而那小孩出了名的顽劣,也不是自家孩子,坐在一起议论着,牌局又继续了。
早餐铺子还是蒸汽腾腾,昝文溪找了张偏僻的小桌,坐在角落,看见四只袖套洗得苍白,挂在牌子上,李娥从店里端着两碗馄饨出来招待,回过头看见昝文溪,四下看看,脚步匆匆地往前走过来,伸手摸摸她的脸,又猛地想起什么,撤了回去。
脸上的水已经干了,脸皮发皱。昝文溪脸也粗糙,晒脱了皮,李娥温热的指尖一碰就有点疼,像是裂开了,捂住脸,李娥压低声音说:吃点什么?
昝文溪抹了把脸抱住膝盖:我跟奶奶说了。
什么?
忽然有人喊了声要豆腐脑,李娥回头说没有,还剩鸡蛋汤小米粥豆浆,擦擦手走开,左腿右腿往前走,牛仔裤白板鞋,李娥的步子很稳,围裙的穗子落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在裤边摇摇晃晃,不停地被甩起来。
在地府里昝文溪就坐着呆着,不太抬头看,只看见一条条腿往前迈,她又蜷缩了会儿,看着人穿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着,脚汗黏湿,看着绣花布鞋,系带凉鞋,运动鞋在李娥的店里来来去去,又等了二十来分钟,李娥回过头来:你跟你奶奶说了什么?
我要去你家住。
你来我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