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两人第二次在游船上相遇,茅某终于悟出了些问题。
船尾与湖水交融,湖水在遍布各处灯笼的照应下像摇匀的牛乳,层层碧波反射着银辉。
满天繁星似将湖面布撒铂金,朱令仪原本站在花桥,突然间便坠入了冰冷的湖面。
众人皆呼,背后推人的小厮缓缓退出去,她沉浮在水面,试图靠近游船。
噎水中一只手遥遥递了过来,见她抓不住,茅鸿波挣脱开友人的阻拦,一跃而下。
人救出来后,她趴在船舱内干吐了良久。外围宾客喧哗吵闹,恐令仪落人口舌,茅鸿波急急扶着肩膀将其搀扶起来。
“公子,我爱凌霄花,同担不了风雨,只可安度荣华,顺从心意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十分使我自得。”朱令仪经历生死,得知父亲铁心要铲除碍事者,面颊还未擦拭就落泪道。(2)
将死之人罢了,她稀里糊涂又垂头耷脸地坦露了两人未曾相爱的实情。
毕竟婚约本为巩固权利的工具,如今死到临头还谈什么天运昭昭,八字相合。
茅鸿波有些呆愣,可商家的公子小姐们已经递上外袍,把表妹妹拥簇着回府休息。
他注视着她们远去,午夜梦回常常想起对方临别时投来的一撇。
世间万物为此销声匿迹。才子佳人济集一堂,眼中只有她的眉眼是清晰的。
从那次后,他暗自对这纸婚书窃喜。有时也觉自己是小人模样,总盼望先婚礼多搭几句话,但每每事到临头又畏缩,怯怯懦懦很是猥琐。
正人君子?当今探花郎?怎么瞧着似乡野刁民。
“为什么没去报官,如果害怕的话……”茅鸿波无法理解她的苦衷,想劝人借着自己的声明,去求圣上彻查屡次三番伤害她的凶手。
朱令仪根本不敢回西南,根本不敢回去见生父,她根本不想草率的死去。像羽毛一般,轻飘飘得消失。
“我的事,你少管。”她说得决绝,哪怕知道对方有意分担苦楚。
对方踟蹰着徘徊着,使他窃喜展望的婚约便被单方面解除,朱令仪嫁给某位不受宠的皇子。彼时流言四起,三人共同沦为笑柄。
直到意外的偶遇,茅鸿波才知王妃并不喜读书人假清高模样,哪怕一星半点的怜惜都没有。
“难道我引诱你了嘛,我曾向你说好话,卖过好脸笑容嘛?”朱令仪秾丽的面容上流露出烦躁,语气急切欲立即摆脱他。
茅鸿波张口结舌,“我……”
可朱令仪耐心告捷,猛得转身打断他,“够了,三番五次,没完没了,一定要我解释清楚吗?我爱他,同生死共存亡也甘愿,你我的婚约不过是双方亲属的一厢情愿!”
她气势汹汹,他只好退避三舍。
她当然知道整天在对方眼前晃会引致何结果。凡这人参加的宴会,自己都要参加,存在感那么高,压根没给他喜欢上别人的机会。
这时装不懂情爱,难免面目可憎,可皇后的位置比情爱香多了。
但真当李秉德被立为太子,皇上病危驾鹤西去后,朱令仪却只成了贵嫔,而最初她曾是太子的太子妃。
其他皇子埋怨李秉德,于是他为稳定皇位,亦为名正言顺,只给予朱令仪贵嫔之位。独她父亲不识抬举,左右摇摆,妄图塞新人进宫。
两年时间朱贵嫔便怀上孩子,却任由元妃喂下堕胎药,生出来个死胎。
夫妻爆发第五次大吵,皇帝摔东西愤然离去。
朱贵嫔彻底心寒,勾结有兵权的七皇子,与外族联合意图谋反。计划实行没到四个月,皇帝靠锦衣卫察觉出蹊跷,暗中压下消息禁足贵嫔。连续喝闷酒几日,直到某个夜黑风高的傍晚去后宫,留下了无数碎瓷烂瓦,和两厢对骂的难堪。
日升月落,夏末时分皇帝御驾亲征,共八次,七年之久。期间他虽常去贵嫔宫里,却总在外间坐着吃茶。
朱贵嫔在此中诞下公主,有功升为贵妃。
朱令仪独自在深宫养育公主朱凌微,不断遭受其他嫔妃的打压,留下隐疾。因身份尴尬,在公主五岁时又被拟制封为太子,受到的伤害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