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静漪抄近路到恪园去，在大门口遇到陶夫人身边的珂儿。珂儿看到他们俩仿佛是见了什么宝贝似的，过来行礼，刚要开口，陶骧就说：“回去同太太讲，这里有七少奶奶在，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静漪被陶骧这么一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驳他才好。珂儿却立即松了口气，说：“是，七少奶奶来了就妥了。七少爷，少奶奶，我这就回去禀告太太了。”

陶骧跟静漪做了个请的手势。静漪原本是有些心慌的，来到这儿却定下神来。她进了门，一抬眼便看到雅媚抱着瑟瑟从上房门里走出来。那脚步急促而坚定，有着这一走就不会回头的架势。虎妞跟在雅媚身后，拎着一个小行李箱。陶驷追出来，挡住了雅媚的去路。

雅媚抱着瑟瑟，陶驷不好拉扯她，只能尽量阻住。雅媚不出声，左右躲闪，实在避不过，只好站下来，陶驷趁机握住她手臂。

瑟瑟抽抽噎噎地哭着，声音细细的，揉揉眼看见静漪，张手叫小婶婶。

静漪旁的先不顾，听着瑟瑟哭已经觉得揪心，哪儿还但得住这一声呼唤。

“二嫂，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她小跑着过来，还得微笑着，把话说地轻缓些。她伸手握住瑟瑟的小手。

已经深夜，雅媚的眼睛仍看得出来是发红的。陶驷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不知经过了怎样的一番苦斗，还是如此结果。

“二嫂……”静漪叫雅媚。

雅媚很明白静漪的来意，说：“静漪，你别拦着我。”

“小婶婶！”瑟瑟叫道。这一声不仅叫的静漪心头发酸，连雅媚也忍不住手颤。

“你就不能冷静下来把我的话都想一想？”陶驷松了手。

雅媚转开脸。

静漪趁机把瑟瑟抱过来，拉着雅媚就往回走，“二嫂，外面太冷了……有什么话屋里说。你吓着瑟瑟了……二嫂？”

雅媚不肯。

静漪见她如此，也不便用强，转念一想，对陶驷说：“二哥，我请二嫂去我那边坐坐可好？”

“还是我走吧。”陶驷见雅媚仍不见丝毫软化，便说。

他的副官左志成过来，把他的大衣拿来给他。

静漪只管拉着雅媚，生怕她和陶驷再起更激烈的冲突，吩咐虎妞说：“傻丫头，这么冷的天儿，又这么晚了，怎么能这么听话，说走就跟着走的？大人不冷，瑟瑟也冷啊！”

虎妞哪敢开口说话，放下行李箱过来扶着雅媚。

雅媚此时好像忽然间没了力气似的，被虎妞和静漪一边一个搀扶着回屋去了。

静漪把瑟瑟交给奶妈，去关门时看到陶骧和陶驷就站在廊下，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雅媚已经坐下，似并没有发觉外面的状况。陶骧看着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把门关上了。

门一合，陶骧转头问陶驷：“怎么着，是在这儿继续杵着呢，还是出去喝一杯？”

陶驷仰头长出了口气，说：“喝一杯去吧。”

“酒窖去？”陶骧问。

陶驷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酒窖？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吗？被母亲知道了，这顿打逃的过去？”

陶骧哼了一声，说：“这会儿不打，日后也少不了骂。再这么下去，她不出面都不行了。”

陶驷铁青着脸，迈步下台阶。

陶骧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此时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连瑟瑟都没有哭，想必暂时没有什么事。他见二哥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过去给他点了支烟，半晌才说：“有她在，二哥放心。我们喝酒去吧。”

陶驷将信将疑，问：“静漪？她才十八九岁……”

“小瞧她？”陶骧说着话，已经往外走，“那你就等着吧。我去拿酒，等会儿我那里见——我还有事和你商议——话说回来，二哥，家务事都要十八九岁的人替你处理，我还敢和你商议什么？”

陶驷心里正烦乱，一时没听出来陶骧话里的意思，待回过味儿来，陶骧人已经不见了。他起脚便追出去，骂道：“你这个混蛋小子，你给我回来！”

陶骧早走远了。

陶驷气得踢了空气几脚，左志成站在他身后，也不敢出声，只跟着走出了院门。

他们一出来，恪园值夜的老婆子便把大门关了。陶驷站在门外，听着门闩响动，正要发火，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往琅园方向走去……

屋里静漪也听见了大门落锁的声音。

她拧了把热毛巾，过来递给雅媚，让她擦把脸，说：“二哥也出去了，大门也落锁了。这下今晚我只能在这儿陪着你了……二嫂你就疼我一疼，我的腿呀，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二嫂别让我都到这会儿了还连坐都捞不着坐一坐，成不成？”

她将毛巾往雅媚面前送了送，等在一旁。

雅媚进了屋她总算不再撑着，坐下来就拭着泪珠。虽没放声，哭得却伤心。

这会儿听静漪这么说，连劝说带撒娇的，她忍不住丢了手帕，接过毛巾来按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