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沈何齿尖咬住嘴里的软肉才强迫自己发出声音,“……什么?”
“我可以送你去见他。”血液不断地流失让哪吒脸上唇上的血色都逐渐褪去,但他声线依旧平稳冷静,“送你去见那个,你想见的哪吒。”
沈何怔怔抬目,像是倏地被吸进了哪吒深邃幽诡的眸中。
“我们就赌,他对你到底有没有相思之意。”
或许是能见到真哪吒的诱惑太大,沈何鬼使神差听了他的话,“怎么赌?”
哪吒又笑了,“我给你三日,若他吻了你,就算我赢,如何?”
……真哪吒才不会,普天之下只有玄冥之境里的哪吒是色鬼。沈何道:“我赢了呢?”
“你赢了,玄冥之境自会化解,你和他都可重获自由。”
你和他……难道真哪吒也在幻境里?!
小龙乌羽似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显然心动了。哪吒却哼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赢?”
沈何看着他血意淋漓的胸前,小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自然,我以神魂起誓,绝无欺瞒。”他的血沾湿了沈何的衣摆,像浸了染料的血牡丹,哪吒说,“不问问我要的赌注?”
沈何不想知道,可对上他格外明亮的眼眸又格外凄惨的伤口,遂妥协问道:“是什么?”
“和我成婚。”哪吒立即道,“留在这,永远爱我。”
虽然沈何有把握会赢,还是下意识挣扎道:“能不能换一个?”
哪吒想都不想,“不能。”
沈何:“好吧。”
他正要问哪吒怎么送他去找真哪吒,便见哪吒垂首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他便觉意识一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霎时空旷的卧房中,哪吒望着床榻上消失的人影,胸口的匕首啪嗒一声掉到榻上,旋即也消失不见。
他胸前的血还在流。
哪吒却浑不在意,合衣慢慢地躺在方才沈何躺过的位置,半晌哼起了奇怪的歌谣。
嗯……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小乖的发/情/期似乎就在这两天。
不知道另一个他能不能抵御得住呢?
第22章
山雾缭绕, 层峦叠嶂间,一担轿辇摇摇晃晃地朝山上抬去。抬轿的轿夫汗水长流,却无人敢伸袖擦拭, 任由汗渍糊了眼睛, 仍一步一脚印地前进着。
担轿之后缀随着两列麻衣赤脚的男人,老少参差, 人人低首垂眉,生茧的脚心踩在粗糙的山路上甚至听不见什么声音。
越往山内走,风越冷、越呼啸。
沈何是在一阵窒息感中醒来的,入目是被风吹得如白绫飘飞的纱帘,隐约可见帘外抬轿人土地色的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比血腥气更难闻的味道, 但沈何说不上来是哪里的气味。他的口鼻蒙着一块破布, 磨得他唇周脸侧的肤肉暗暗刺疼。而他的手腕脚腕全被麻绳捆着, 像是在捆一只羊羔, 把他撂在破败的木板上。
……潮湿的木头,有着属于海水的咸湿气息。沈何不动声色地弯了弯身子, 这木板不大不小,他蜷着身子刚好够他躺下, 而木板上除了有半干未干的水渍, 还有许多常使用的痕迹——似乎经过仔细清洗。
他的上方是逼仄的木架搭成的轿顶, 风挟着白色纱帘若有若无地吹拂到他脸上, 纱帘上全是褶皱,和身下的木板一样,像是才洗过。
这是把他送哪去了?
就目前的形势看,绑他的人怕他喊叫、怕他逃跑,才会捂住他的口鼻、束缚他的手脚——轿外偶有掠过的风景无一不昭示着一件事。
来者不善。
沈何眼帘半垂,看到落在颈边的一绺白布。
白布足够长, 却不宽。应该是用来遮住他眼睛的,不知为什么掉了下来。
呜——
山顶传来沉厚绵长的号角声,如同古老而神秘的召唤。沈何皱了下眉,察觉到轿子行进的速度显而易见变快了起来。
轿子、山路、捆绑、沉默诡异的抬轿人和恢宏低沉的号角声。
沈何心思纷乱,个中猜想摒去,仅有一个念头浮至脑海。
绝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将他抬去哪。
直觉告诉他,落轿的终点不是好地方。
他试着默念法诀,可丹田心口没有半分法力流动的感应。就算沈何技艺不精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他是筋脉不通的凡人。
沈何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在先前的幻境里也是如此,约莫是幻境有意影响,亦说明了眼下他依然处于幻境中。
用不了术法,那哪吒送他的匕首……
手中突然一沉,沈何眉梢轻动,悬起的心脏微微回落。
还好。
这把匕首连混天绫都能短暂地割裂,别说最朴素简单的麻绳。只是他的双手被束于身后,周遭又过于安静,所以磨开绳索的时间花费更长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