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正过来两仪殿,那两个医正上了年纪,这般折腾来去不免气喘吁吁,裴令仪虽然年轻,但是博学多识, 手法娴熟,所以全程大多是两个医正在一边指导,他一个人忙碌。
陛下穿着寝衣把娘娘抱在怀里,隔着帷幔,能看到他似乎在给娘娘擦脸上的汗水,平淡的语气跟外面的人说:“把她最近喝的药全部拿去, 仔细检查, 重新评估她的体质,出具新的药方, ”
“务必要迅速,马上帮她退烧。”
李泽沉吟一会儿,又说:“去把张署令叫来。”
死东西,不是说好了他研制出来的药绝对没有副作用吗?胆敢糊弄他,平白无故就这般发了烧在床上晕了过去?
张署令心惊胆寒地被请到宫里, 这三更半夜,他不止要面对杨玄礼在他家里逼迫他的妻女,还要过来面对陛下的怒气。
杨玄礼把药喂给他女儿,逼迫他马上研制解药,但是这种轻反应的药,一开始就是没有解药的,杨玄礼就要给他女儿下更重的药,说要用对应的解药一个一个试,看看哪个效果最好。
反正他在他家里威逼恐吓,乱七八糟闹了一通,就是要让他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左思右想,呼天喊地,实在不解其意,情急之下他只好说:“臣实在委屈,这都是陛下的意思。”
每当如此,杨玄礼就要回头呵斥他:“大胆,你胆敢污蔑陛下,陛下会教你这种卑鄙手段吗?必是你欺瞒挑唆,故意为之。”
“身为皇家聘请的御用医师,你居然做这种无耻之举,简直枉为人师,”他阴鸷的眼睛盯紧了他,耐心地提醒他:“张大人好好反思,你错一分,报应就会同样落在令爱身上一分,”
他双腿交叠,神情悠闲,“如果本大人心情不好,当然也不介意多加几分。”
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本来就是陛下要他临时研制这种药,自己要拿给娘娘试,然而这些权贵,都是如此不讲道理。
杨玄礼偏偏还要说:“本大人这是在救你。”
“你以为哪天娘娘出了点问题,倘若你拿不出解药,陛下岂不会全怪你?”
张署令为难道:“可是真的没有解药啊,臣一个人一时半会儿也研制不出来。”
杨玄礼好心道:“所以我才拿令爱激励你。”
他们在药房,突然进来一个人到杨玄礼的身边耳语几句,他起身拂了拂衣袖,轻飘飘道:“张大人久安,更大的报应就要来了。”
“倘若张大人聪明点,就应该少说话,做事之前不要只贪图眼前的利益,知规谏,多动动脑子。”
言毕,挥袖而去。
随后就来了两个内侍,传达陛下的旨意,把他接进了宫里。
张署令一路深思熟虑,见了陛下马上承认错误,“臣不该研制这种药,更不该拿给陛下让娘娘服用,一切都是臣的错误。”
“请陛下降罪。”
她喝了裴令仪的制剂,烧已经退下去了,李泽方才的恼怒稍稍消散,如今满副身心都盯着她的反应,没那心思再去迁怒旁人,撤了他的职位,让他去跟裴令仪一起参研新的药方。
张署令如蒙大赦,私下里对裴令仪千恩万谢,从此更加保持沉默,恪守医德,谨守臣下规谏的本分。
裴令仪被提拔为署令。
徐直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昏迷之中尚有几分神识,听到张署令的话,悲伤地难以抑制,愤恨地攥紧他胸前的衣襟,在睡梦中发出细细的啜泣。
李泽以为她做了噩梦,不停去吻她,却被她微微嫌弃地撇开了,她的这个举动让他动作稍顿,就如石子落在湖面激起的一片涟漪,很快消逝不见,李泽不以为然,笑中带着宠溺,箍住她的脸颊,睁着眼睛重新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