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见不得您苦。”
虞晚一顿,随后抬手,将手帕接过,视线移向角落中的炭火盆,没有反应,也没有接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反复蹂躏那雪白的软帕。
空间里只剩夏蝉装药丸时瓶瓶罐罐的声音,和车轮滚在地面上的震响。
不知过了多久,奔驰的马车速度放缓,外面有侍从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已抵达江边,船只也早已候着了。”
虞晚骤然回神,原本含在舌心的樱桃煎被她用牙齿狠狠嚼碎,咽入喉间。
“嗯。”她起身,披上斗篷后弯腰掀开厚布帘。
江边风大,被水打湿后的泥土气息直扑口鼻。
但很意外的没有激起咳意,湿润的气息固然冰凉,却也温和许多。
虞晚下了马车,她看向面前广阔的水域,脚下是湿软的黄土地。
渡了这江,便能到扬州。
届时,她看到的,会是什么?
会是裴瑾的尸骨吗?
其实她心底清楚,大概是真的了,只是若非亲眼所见,她不想信。
她想过,若是真的该当如何。
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走吧。”虞晚裹紧了斗篷,搭在夏蝉的手臂上,踏着连接码头与船的跳板上了船。
苏子衿无声地跟在她们的身后,几乎没有什么存感。
身后是马蹄踏在木板上沉沉的响声,眼前是不断翻滚腾浪拍在船身上的水声。
几日的赶路,虞晚四肢的关节承受不住一般传出胀痛与酸软,每一处都在泛滥着疲累。
可她仿佛不知累,也不知冷。
她并未第一时间进入船舱,而是站在甲板处遥遥望着一江之隔的扬州城。
“公主,天冷,您快进去吧。”夏蝉将汤婆子递到虞晚的手中。
“无需。”
船起帆的瞬间,整个船体都剧烈地晃动一下,紧跟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小幅度晃动。
虞晚腾出一只手抓着船杆,任更多的风卷着湿气朝身上扑。
心仿佛被限制在温暖之中,需更多的寒意才能让人从无妄的梦境中走出来。
夏蝉见状不再劝,只是对着苏子衿说道:“苏公子,您陪着公主,我去备一下公主的衣物。”
江南虽不如京中寒冷,可这冷意实是无孔不入,斗篷终是敞开的,难以御寒。
苏子衿代替了夏蝉的位置,双手扶上虞晚的手臂。
他垂下眼帘,未去看那不断翻腾的水面。
他自幼便跟着金玉班在江南的城中游走,扬州他更是多次来过。
实是不稀奇了。
“殿下,您在想什么?”苏子衿嗓音低柔,似是怕惊到虞晚一般。
虞晚沉默一刻,目光落在远处小小的一片房屋上,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若是……真的呢?”尽管挡不住多少风,苏子衿仍是朝她靠近一步。
他纤长的睫毛在风中不住轻颤,薄唇抿着,看着很是乖顺的模样。
虞晚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声音比之前更低了,带出些涩意。
她视线快速朝身侧的苏子衿扫了一眼,道:“但无论是真是假,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生辰那日,苏子衿醉酒后的表达心意,她还记得。
尽管酒醒后,不管这人是真的忘了,还是压在心里不再提。
到底是身份低微的戏子,为了攀附权势,不知还会使出多少手段。
虞晚手收紧,握在船杆上,稳住跟随船只前进时身体的晃动。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又隐隐觉得,他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手指越发用力,用力到指尖都有些发疼。
苏子衿自己也说了,他就是个戏子。
戏子惯会察言观色,口中的话更是不知哪句才是真的。
无非……
她无非就是因着他那张极像裴瑾的脸,才会有所动摇。
定是这样。
虞晚撇开苏子衿搀扶的手,独自拢紧了斗篷。
苏子衿无声地放下自己的手臂,手指收紧着缩入袖中。
他退一步后垂下了头,不再上前。
“公主。”夏蝉取来白狼皮裘,为虞晚严实地罩在原本的斗篷之外,“您换这个吧,总归是比普通的斗篷要暖和些的。”
“嗯。”
随后,她将虞晚褪下的雪青色斗篷递给苏子衿:“劳烦苏公子拿着,若进入室内也好随时更换。”
苏子衿默然接过,斗篷上还散发着她身上的苦药味,但有抹幽香的味道穿透药味直入鼻尖,将他狠狠包裹在其中,他几乎要眩晕在其中。
他更用力地抱紧了斗篷,裹着那点即将要消散的余温,无声地站立在两人身后。
他终于在她身上看到别的颜色了。
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