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碍事。”许银翘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说出这种话。
她只是站着,木然地看着白芷依言向前奔去。许银翘的手扶上了石狮子的尖牙,汉白玉做的,很冰。她弓起背,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气。
裴彧看到来的是个年幼的小丫头,眉头皱了起来,望向石狮子后的人影。
可是,许银翘的身影好像被完全遮挡住了。
他眉头更深,但没有过去,而是和白芷一人一边,架起了何芳莳。
远处传来辚辚马车声,蹄声接近,原来是祝峤驾了马车过来。
祝峤把马车停在了三人跟前,气喘吁吁地翻身下辕,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交给裴彧:“四殿下,多亏了您的玉牌,北衙禁军才准许我将马车驾入。”
何芳莳抬起头来,虚弱地道谢:“多谢……四哥。”
裴彧双唇紧抿,好看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随意“嗯”了一声。在场的人,都能看出裴彧此时颇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往一旁石狮子处闪,却旋即收回。
何芳莳没有和裴彧客气,抬脚就晃晃悠悠要上马车。
白芷见状,就要蜷缩下身子,充当人凳,来替何大小姐践踏。
裴彧却摆手制止了她的举动,双手一拎,何芳莳整个人就轻飘飘地坐入了车内软垫。
“将她好生送回府中,再与我复命。”裴彧简要教导祝峤了几句,又将头探入车内,安慰道:“君无戏言,今日之事已经解决,你不必过于担忧。”
裴彧静立夜中,目送两人乘车离开。车轮辚辚滚地,似掀起一阵青烟,在月色下显得如梦似幻。
白芷在他身后怯怯开口:“四殿下,皇妃她……”
“不必说,我知道。”裴彧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他大踏步走向许银翘所在之处,内心终于泛起疑惑:她原睡了,现在怎么来了?
许银翘整个身子掩在暗处,费力探出头来,恰看见裴彧双手插入何芳莳胁下,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进马车中。
从她的角度看,两人的脸颊都几乎要碰到一起,在月色下璧人成双,比相互穿着婚礼衣服的她和裴彧,更像一对爱侣。
许银翘的手不知何时缠上了凤冠落下的珠络。
圈圈圆圆,缠绵不断,恰似她百转千回的心事。
珠玉贴住她的手指,也缠成了一圈一圈的形状。忽然,许银翘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她很容易辨认出,裴彧向她走过来了。
心头一紧张,手指不受控制地,想要脱开繁复的珠络。许银翘只听得“哗啦”一声,凤冠上挂着的珍珠断线,倾倒下来。
与此同时,一双男人的皮靴站定在她的面前。
抬首是裴彧冰冷的眼神:“许银翘,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裴彧的眼神很冷,冰锥般,似要将许银翘整个扎穿。
一晚上积攒的委屈在现在爆发了出来,许银翘的声音带了哭腔:“把戏?我能玩什么把戏?”
“裴彧,你大婚之夜不在洞房而在金明殿。我反而要问你,你在玩什么把戏?”
一腔薄怒就这么喷涌而出。许银翘只觉得自己眼眶发酸,泪水在眼睛里头打转,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她话方出口,裴彧的脸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你是在说我不该去金明殿替何大小姐求情?”他的语句是疑问的,语气却是确定的。
许银翘拼命摇头,耳边珠络作响:“不不是这样的”
“还是说,你觉得你成了我的王妃,就高人一等,可以肆意妄为了?”
裴彧的眉头皱得更深。
许银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么?裴彧,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我认识你?”他嗤笑,“许银翘,我看你是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知道赐婚的圣旨怎么来的么?”
许银翘低下了头。她确实不知道,当林公公拿着明黄圣旨向她宣读的时候,她刚从养蜂夹道的暗室里被拖出来。一听圣旨,地位天翻地覆,一时间恍若鸡犬升天的飘飘然之感充斥了大脑,许银翘无暇他想。
此后她冷静下来,试图询问裴彧,却被四皇子宫殿紧闭的大门拦了下来。
许银翘确实对自己如何得到王妃之位一无所知。
如裴彧所想,眼前这个女人脸上写满了清澈的愚蠢。泪水挂了半截,她樱唇微张,显得有些懵。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缓缓告知了许银翘当日的情景。末了,裴彧薄唇微张,残忍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许银翘,你只不过是父皇羞辱我的一件玩物。娶你,是父皇想占了我的正缘。”
“所以摆正自己的位置。”
许银翘愣住了。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成为四皇子妃的背后,竟是这样一个荒谬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她舌头有些打结:“可是可是圣上是你的父皇,他怎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