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楼厌尚未思索明白,就听见一阵懒散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楼厌顺势看去。
只见一人白衫曳地,缓步从殿中走出来, 虽已成了一片残魂, 却仍可以感知到哪人身上的阴郁气度。
是夷帝, 鹊知风。
他并?未察觉到楼厌的存在, 恰好在他的正下方站定,盯着对面走进来的某个人影很突兀地开口:“呦,稀客啊~”
对面的人似乎回应了一句什?么, 但?雾太浓,凄压压地遮蔽了他大半面容,恍惚中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楼厌蹙了蹙“眉”,努力把自己的残魂归拢起来,飘到那人的面前。
雾气散开,这次他看清了。
素色纱袍,神泽笼罩,浓郁的莲花香气将?他笼成一个虚无的影子,高坐于莲台之上,位主九天神明。
那是衡弃春!!
不对。
不对。
楼厌心?头掀起一阵慌乱,努力维持着自己此刻的形态,围着衡弃春焦躁地打量起来。
他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
冥界鬼哭河啼叫未歇,鹊知风以夷帝的身份站在一侧,冥界之中死气沉沉,无一处与衡弃春相?衬。
可他的头发为什?么是黑色的?!
先前的猜测又涌上来,楼厌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垂落至腰的一头黑发,嘶吼一般问?出声音。
嗷?
没有声音。
他以一缕残魂的形态存续于此,似被一层无形的禁制笼罩住,无法靠近衡弃春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开口出声。
焦躁像一颗攒聚的水球,再多一刻就要破裂。
就在楼厌控制不住地想要用魔气突破这层禁制的时候,夷帝笑着对衡弃春开了口。
“听说?……你门下的那个小徒弟是一头妖狼。”阴郁的眸子抬起来,似笑非笑似信非信,“你还亲手将?人扔到天台池里去了?”
楼厌压根儿没有听清衡弃春说?了什?么,只在鹊知风这话说?完感到一阵轰鸣,随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在说?什?么?
门下的那个小徒弟是一头妖狼……啊没错的没错的,那不正是他么。
亲手将?人扔到天台池里去……没错没错,那正是上一世?……
楼厌霍然抬起“眼?睛”,眼?前所有诧异在一瞬间穿成一面严固的蛛网,透过那层莫名的禁制,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将?要窒息。
但?楼厌终于想明白。
——这是上一世?他生吞鲛鱼,被衡弃春揭露妖身、囚入天台池之后?。
所以他现在回到了上辈子,又看见了当年的事。
那种窒息感终于在这个认知生出之后?渐渐消退下去,楼厌屏住一口“气”,明知道以自己此时的形态根本?不会被衡弃春发现,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收拢起自己全部的残魂,担惊受怕地“窥视”下去。
他竟不知,在他被囚入天池台,饱受鲛鱼咬啮的痛苦之际,衡弃春竟然背着所有人,甘冒神族与冥界不可相?交之大不韪,费劲周章开了鬼门,见了鹊知风一面?
并?非是有多么自恋,只是楼厌冥冥之中却觉得,衡弃春这一次出现在冥界,目的恐怕与他这个不孝子有关。
念头方落,他就听到衡弃春似乎“嗯”了一声,是在回应鹊知风先前那一问?。
——你还亲手将?人扔到天台池里去了?
“啧……”鹊知风缩了缩肩膀,“天台池里养了那么多鲛鱼,必然要啃咬他的血肉,让他在里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衡弃春默了默。
他此时尚且是黑发,姣好的容貌在发丝的掩映下更显出众,眉目似月,眼?眸清亮,是神骨尚未被抽离出身体之前的明睐之色。
片刻之后?,衡弃春开口,声音透着久远的神性,“我在天音殿外当着仙道所有人的面儿剖了他的妖骨,本?意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但?是……”
话音一转,“我在他的妖骨上探到了一丝魔气。”
楼厌呆了呆,与此同时鹊知风一愣,一张嘴连音调都变了几分:“什?么?!”
“你是说……他是,他是……”
“他是魔。”衡弃春说?,“准确一点说?,他身具魔骨,等到这根魔骨在他的体内长成,他便会彻底堕入魔道。”
隔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雾气,楼厌清楚地看到鹊知风的那张脸变了。
两辈子加起来始终阴郁难改的人竟黑了脸,脸上逐渐被一抹焦急的神色所遮盖,如果看得仔细地话,甚至还可以在其中窥见一抹惊恐。
掌管整个冥界的夷帝冥君,竟在忌惮一根尚未长成的魔骨。
楼厌觉得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大概要在原地跳起来了。
“那师兄还留着他做什?么?”鹊知风哑声说?,“天台池能够囚禁他一时,

